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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他是我的人,从来都是

    我还是走了,不过,被掳走的。

    当我坐在豪华的马车内,掀开轿帘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市时,还是不可置信,我竟然真的将哥蔺抛在了身后。

    彼时,若我心中不愿,狗君必然不会遂了甄长贵的意,若他出手阻拦,甄长贵一介凡人,又怎么能是他的对手呢?

    可是,在甄长贵的手伸向我时,我还是心动了。

    我不知道哥蔺以后会怎样,我只知道,我已经暂时地远离了那座黄金堆砌的牢笼。

    甄长贵阴阳怪气道:“怎么,这就舍不得了?”

    我挑了挑眉梢,放下轿帘。

    摸了摸怀中的洛天书,还好,底气尚在。

    “怎么,太师您这是终于憋不住了?说吧,你打算对孤怎么样?”

    “我……”

    “让孤猜猜看,杀了孤不太可能,否则走出盛京你就应该杀了我。难不成,太师真的要轻薄孤?”

    “你!”

    “怎么,太师连一国之君敢撩,太庙都敢烧,却不敢对孤动手吗?真是又菜又爱玩!太师您以为您与那贱民时砚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吗?”

    甄长贵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地吼道:“闭嘴!你给我闭嘴!”

    “可惜,孤只知昔日伯牙因子期身亡而摔琴,从不曾听说伯牙将子期送人!”

    “哗!”

    一把长刀横在我的脖颈,我聪明地闭嘴了,倒不是怕他,只是如今马车尚且还在闹市,如果真的弄出什么事来,只怕不好收拾。

    马车颠上颠下,我们难得地安静了一会儿,直到经过一处,一缕香气飘来。

    “太师,孤饿了,要吃桂花糕。”

    甄长贵拧眉:“什么桂花糕,是你又要耍什么花招了吧?”

    嘿!真是太没礼貌了!

    为了吃饱肚子,我还是耐心道:“孤饿了,孤不知你要做什么,只怕你也不希望孤还在周城内就被饿死吧?饿死鬼可不好看,太师也不希望时砚的脸因挨饿而变丑吧?孤倒是无所谓,眼一睁一闭,一生不也就完了?不过太师都这把年纪了,再找一个和时砚脸蛋相似的撩,还撩得动吗?”

    甄长贵瘪了好半天,冷硬地对外面嗤道:“你去!去买桂花糕!”

    外面低低应了一声,约莫半盏茶的工夫,轿帘掀开一个角,一双粗糙的手托着一个油纸包裹着的东西伸了进来。

    我也不客气,接过来撕开油纸,香气扑来,果然是还冒着丝丝热气的桂花糕。

    太饿了,我也顾不得我这个落魄皇帝是不是在臣子面前失了礼仪。

    甄长贵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道:“梁余,你这皇帝做得还不如时砚。当年的时砚,别说是桂花糕,就是琼浆玉液,山珍海味也吃得,如今不过是桂花糕……”

    我噎了一下,肚子里有了东西,也没方才那般狼吞虎咽了。

    是啊,时砚,二十多年了,就连身上那千刀万剐之痛都似没有那么痛了。

    那时,我被甄长贵养在府里,不谙世间事,更不曾见过百姓为果腹而食尸肉。自然觉得哥蔺,一个曾被神灵庇佑的王朝,一定是富饶繁盛的,区区一碟桂花糕,作为一国太师的书童,理该看不上眼。

    可我到底历经凌迟之苦,又被迫手持银枪平四海战八方,见证了百姓之苦,蝼蚁之艰,又如何能安稳得如往常一样?

    我笑了笑,就算精神不佳,可是做人嘛,输人不输阵,阵地还不能丢。

    “太师此言差矣,山珍海味,亦或者是这桂花糕,本质上都为果腹。口欲也为欲,孤不知太师为何认为桂花糕不够美味,倘若同样美味,太师舌尖品的究竟是味道,还是权力和财富?”

    甄长贵一愣,叹道:“你竟和他一样伶牙俐齿。”

    我浅浅地笑了:“太师,道在人心。”

    甄长贵哼了哼,没说话。

    “听闻,那贱民曾为太师讲经,太师却不曾记得半分,着实辜负了一位童子的热忱。”

    是的,我曾本着狗君的命令日日讲经,只为了他能早日归于仙班,就算有自己的私心,却也尽心尽力。早知道如今成了他的执念,我又费力地念那许多做什么?

    吃饱了,我靠在马车的软垫上轻轻阖住了眼睛养神,也不管甄长贵是什么神色。

    如果我猜得没错,接下来,我还需要充沛的精力,去面对将要发生的事情。

    ……

    泙的一声,我惊醒了,马车已经停了下来,甄长贵也再不在身边。

    怎么回事?

    我掀开轿帘,只见外面风沙漫天,一身戎装的甄长贵和一身素袍的狗君对峙。

    可惜我现在是男儿身,不然也能好好感受一下玛丽苏女主的心情,到底是激动还是心焦。

    大约是听到了动静,甄长贵扭过头来,冲我吼道:“时砚!你回去!回马车!”

    回马车?回马车是不可能的,可能不了一点。

    我缓缓下车,抱臂凝视着他,似笑非笑。

    “甄长贵,你仔细睁大眼睛看清楚,孤究竟是谁?”

    甄长贵看看我,又看看狗君,慢慢道:“哈……哈哈,我就说,时砚绝对不可能这样对我,全是你这个妖道教的!是你,都是你!”

    狗君还是那般冷然的神色,淡淡道:“陈贵妃,被查,有孕。”

    看看,狗君一如既往地气人,看着甄长贵错愕地扭头看我,我就开心。

    等等。我觉得哪里不对劲,狗君刚刚说,谁?他说,陈淑妃有孕?!

    陈淑妃,陈曦月……有孕?

    怎么可能,经过一个月多月前那一夜,我可不曾再碰她……啊呸,一个月前,我也不曾碰她。

    那她的孩子……?

    我惊疑不定地看向狗君,狗君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甄长贵盯着我,喃喃道:“不可能,绝无可能……怎么可能……时砚不可能……”

    狗君道:“时砚不可能,所以太师,你的梦,真的该醒了。”

    狗君几步走到我们面前,趁着甄长贵还在疯癫,一把擒住我的皓腕。

    “甄太师,你面前此人,不过是与那人有几分相似,可绝不是他。他是哥蔺太子,哥蔺国君。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也有正常人的是非判断,根本不是那个为你日日念书讲书的童子。”

    甄长贵怒吼道:“正常人的七情六欲?正常的七情六欲会虐杀亲父骗父杀弟吗?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冯老道诱骗?”

    “甄太师,想当初你我师出同门一同出山,你习道我习术,现如今你的道也不过如此。”

    “你……你说什么?”

    “你眼中的父慈子孝,要用什么来交换?你在府中尊享太平,吃穿用度上上等,可曾见过那父慈子孝粉饰的太平之下,百姓过着怎样的生活?百姓互食人肉,互食其儿女,这一切你可曾见过?”

    “别……别说了!”

    “有道无术,独善其身;有术无道,害人害己;以道御术,兼济天下。甄长贵,你可曾记得,这是谁说过的?”

    谁?

    哦,是我,上一世的时砚。

    那本母后送给甄长贵的书,一直存放在甄长贵手里。

    那时清风奕奕,甄长贵说我尚且还有没讲完的经,母后特许我在御花园为众人同讲。

    我讲到这里,众人问我何意,我面前的光屏突然消失了。

    我答不上来,又不好胡编乱造,只说此句有深意,盼众人自解。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我好似有了些了悟。

    甄长贵道:“你又如何?想当初师傅分配小童,时砚本要跟着你的!我以百名美妇相赠,是你毅然决然地相换,如今又与我相争,此为何意?”

    “甄长贵,他不是时砚,也不是你我的物品,你当初便错了。”

    “你错在,因世人皮相所祸,你错在,因欲念所引,只怕是本尊也难相助了。”

    “少说废话!我就不信你这妖道是个好的!你与我相争多年,难道不也是看上了他?!”

    我一听,顿时脸烧得厉害。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你可别说了,我这小虾米,可不敢污了飞廉神尊的威名。

    谁知道身边的狗君轻轻笑了一声,捏着我的手腕紧了紧,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的人,从来都是。”

    救命……

    这么霸道的台词,我上上上次看到,还是在霸道总裁甜宠文里。

    没想到,我还能吃这么好,真是……

    让我有了这刺激土甜的感受,哪怕狗君日后让我受雷刑火劫拯救苍生,我都义不容辞。

    我的心怦怦直跳,狗君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转过脸来对上我,那波光粼粼的双目像是诱我沉迷的钟摆。

    我喃喃道:“对,孤是他的人。”

    此言一出,甄长贵的双目呆滞灰白,健硕的身躯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