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中华态度严厉、愤怒。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他这是假意教训儿子，实际上在显摆儿子调到县公安局。
但这还不算完。
程中华转向沈烈，一副长辈关照晚辈的口吻道：“小沈啊，你别跟小凯一般见识，这次鹏飞托关系把他调到县公安局，还拿到了正式编制，这小子尾巴就翘起来了。
年轻人是轻狂了一点儿，但也不算坏事。
主要，你现在在乡镇派出所工作，我听说好像被停职了，程叔叔呢没有别的意思，一个乡镇派出所的工作，没就没了，待会儿你敬鹏飞和小凯一杯，鹏飞帮你找找关系，小凯在县公安局帮你走动走动，把你调回县公安局，哪怕做个巡街的协警也比在乡镇强。”
说完，程中华让服务员拿来杯子倒酒。
酒杯递给沈烈。
屋内所有人都看向沈烈。
不禁心中唏嘘。
虎落平阳被犬欺，昔日这位程家的准女婿有多风光，此时此刻就有多落魄。
狗，落魄了。
还是狗。
人，落魄了。
狗都不如。
沈烈冷笑，没有接杯子，这一家人的嘴脸，他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今天也该结束了。
只是，他刚要开口。
“大伯，你这么做太过分了！”
程雯雯站到沈烈身边，言语犀利，“过去，我姐夫在县政办给江县长当秘书的时候，没少帮过咱们家，你的正科、大娘的教导处副主任、堂哥去乡镇派出所的工作、我进公办幼儿园的资格、我爸的残疾证、还有二伯、大姑他们家，还有……”
程雯雯如数家珍。
把这些年沈烈帮大家办的事，几乎都说了一遍。
这些事都是合理合法的，每一项都符合规定，但如果没有沈烈帮忙，他们就是跑断腿也办不成。
别的不说，就说程中华的正科，自己在单位里熬了三十多年没成，江海波打个电话就解决了。
再说程雯雯父亲的工伤残疾证，因为少一个证明上的盖章，被卡了五年，沈烈亲自去了一趟相关部门，这个章就补上了。
官场，是人情世故。
社会也是人情世故。
沈烈微微有些诧异看着程雯雯，他对程丽霞的这个性格有些活泼的堂妹，之前关注的并不多。
只见过两次面。
一次是带她去幼儿园入职，另一次是程雯雯父母为了感谢他，请他和程丽霞一家去家里吃饭。
没想到，她会这么替他说话。
现场的气氛格外安静。
亲戚朋友们，有些不敢直视沈烈的眼睛，低下了头，他们其实并没有对沈烈做什么。
但就是觉得脸上挂不住。
程中华脸色难看至极，被侄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还是在自己生日这天，脸都丢尽了。
于爱芬站了出来，冷着脸道：“雯雯，你可真是长大了，敢这么跟你大伯说话，就算沈烈之前帮过你们家，帮过这里的其他人，那是看在谁的面子上？还不是看在我们家的面子上！”
说着，话锋一转，又冲程雯雯的父母道：“老三，你们两口子可真是养了个好闺女，我看她这是在公办幼儿园里，刚当了个小管事的翅膀硬了，连她大伯都不放在眼里了。”
程雯雯的父母闻言立刻慌了。
他们两口子都是工人出身，程雯雯的父亲又因工伤提前退休，在大哥一家的面前，始终抬不起头。
其余亲戚也都将目光投向程雯雯。
沈烈以为程雯雯会紧张，会后悔刚才那么做，但这姑娘仍旧是一脸倔强、不卑不亢。
“姐夫，你别在这受窝囊气了，我们走！”程雯雯拉着沈烈就要走。
沈烈站在原地没动。
“姐夫，你……”
“今天是我准岳父的生日，我得说两句。”沈烈微笑说。
程雯雯愣在原地，大眼睛里忽然涨满雾气，闪烁着说不出的委屈，她为了沈烈不惜说出公道话，将大伯一家得罪死死的，结果沈烈却舍不得走，真小丑变成了她自己。
这……
她里外不是人。
她会被亲戚们瞧不起，父母更会被连累的也被瞧不起。
想到这。
程雯雯觉得自己好愚蠢，一双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程科长，你刚才说程凯的工作，是他赵鹏飞走动关系，才调到县公安局的？”
沈烈微笑着问。
程中华刚要开口，沈烈又转向赵鹏飞，冷笑说：“请问，你是通过哪位领导办的这个事？”
赵鹏飞脸上恍惚一下，露出一抹心虚，“我……我通过谁的关系，用得着向你汇报么？”接着语气讥讽道：“还以为是在县政办的时候，你还是我们一组的组长呢？”
程丽霞冲沈烈开口道：“鹏飞为了程凯的工作调动，托了很多关系，也付出不少人力和物力，我们家都很感激他……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仕途不顺遭受打击，但……”
沈烈打断道：“你和他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