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总的眼睛被呛红得像两个灯泡，但即便这样，他还是目光诡异地看了一眼三车间主任几人，见这几人只顾着躺在地上惨叫，他才眯着眼睛冲沈烈递了一个眼神。
这眼神也很诡异。
于总瘫坐在地上，被沈烈拽住一条胳膊往工厂大门口拖，屁股上的名牌裤子，很快就磨出两个窟窿，他一边挣扎，嘴里一边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和求饶声。
三车间主任推着身边的两个工人手下，“咳咳……你们两个……咳咳……快去救于总，咳咳咳……”
两个手下一个用力摇头，一个干脆躺在地上装死。
“咳咳……要你们……咳咳……真是一点用……咳咳……没有！”三车间主任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摆出一副要冲上去救人的架势，但下一刻，却是两只眼睛一翻白，躺在了地上。
周围的几个工人一愣，但很快都明白过来，主任这是怕于总回过头怪罪，故意装晕。
工人们也开始接二连三倒下……
另一边。
季雅琳和韩明、裴建勇等人，在齐传山老伯的带领下，步行来到了东盛造纸厂外围。
拦路的那棵树太大，他们所有人一起下车也没能将其挪开。
一开始，县环保局和市环境专家小组的成员，都打了退堂鼓，不想继续往山里走。
人家既然能用大树拦路，就是给他们一个信号，不希望他们继续再往前踏出一步。
如果他们不识好歹，等待他们的极有可能是霹雳手段。
韩明和裴建勇心中也有退意，裴建勇还主动提出，等明天带足警力，再前往勘察。
但季雅琳坚持今天上山，他们也只好跟上。
季雅琳此举，并非是头铁。
这些县里来的干部，刚在大齐村吃过那顿难吃的饭，心中正是正义感爆棚的时候。
如果现在不进山，等今天晚上回到镇里，他们再一商议，觉得东盛集团惹不起，明天就会有各种理由推脱，再或者说，东盛集团直接对他们进行收买威胁呢？
东盛造纸厂已经在眼前。
韩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却是不小心将刘海弄歪，露出光秃秃的高位发际线，他赶紧将从脑壳上垂下来的刘海捋了捋，然后笑着冲季雅琳道：“雅琳镇长，你们那位沈所长是不是还联系不上？依我看他是故意躲起来了吧。”
不等季雅琳开口，刚咂巴了一口旱烟的齐传山，冷笑着说：“沈所长不是怕事的人，我这都快进土的老头子，看了一辈子的人，绝对不会看错，沈所长说他有重要的事要处理，那就一定是重要的事……韩局长，你要慎言啊。”
韩明被噎得脸色难看，心里极度不爽，可偏偏又不能和一个乡下老头掰扯，那会显得他这个县环保局副局长很没有格局，容易给季雅琳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将目光看向身旁的一名下属，这名中年下属会意，冲齐传山冷嘲道：“大爷，你在乡下一辈子能见到多少人，再说识人看人，也不是按照见过的人多少而论，是要从地位、眼界出发，然后再究其根本，从而考量出一个人。
我们韩局长不论地位还是眼界，都不是你这个乡下老汉能比的，所以在看人这方面……”
中年干部洋洋洒洒，旁边的韩明听得心里高兴，但脸上却摆出一副皱眉不悦的模样，他已经计划好，待会儿等这名下属说完，他一定要‘批评’对方两句。
然而，就在中年干部要说出最终定论时，齐传山又咂巴了一口烟，冷笑着打断道：“你一个城里来的干部，跟我一个村里老头秀优越感，你丢不丢人？”
现场瞬间安静。
中年干部的脸色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明明很气，可就是找不到话来反驳。
但这就完了？
齐传山扫了一眼韩明，继续冷笑道：“我老头子论身份地位是不如咱们这些领导，可我老头子是平头百姓，哪个官是真心为我们老百姓办事，一眼就能看出来，至于那些官表面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走个过场，老头子也能看出来。”
现场气氛更加僵硬了。
韩明脸色彻底不悦，冷笑说：“齐老伯，你既然认定沈所长是一心为民办事的好官，那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我看我们这些人还是哪来的哪回去，别在这碍眼了。”
“就是，既然沈所长那么厉害，我们留在这也没啥意义了，都交给沈所长。”
“咱们还是回县里吧。”
……
县环保局的一行人连连附和，市环境专家小组成员们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不好看。
季雅琳刚要开口缓解一下众人的情绪，市环保专家小组里，一个扎着一头栗子色小卷发，戴着黑框眼镜的姑娘站出来，语气平静地对众人道：“各位如果真的是一心为民，为何沈所长来汤河镇还不到一个月就发现，并坚持要解决的问题，各位在县环保局工作那么多年，手里却连份检查报告都没有？
沈所长身为地方官员，一心为民是理所应当的，但诸位也不要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