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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空府

    其实吴晴原本是想告诉赫连昊,顾时信想要往北去。给他个方向也好追人,哪想到那疯批差点就把她摔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不起,那是君子。我吴晴不是,我就是要眼瞅着你现世报!

    “这……”于丰躬着身子,“谢小主指点。”

    也不知道小主知不知道圣上去哪了,于丰本是想问的,可一想自己还是不知道的好。

    主要是问了也没用,自己也没有权力派人去追。

    先想想怎么应付过一个大朝日,师父那边也喝完第一副药了。

    师父那是旧疾,大概多久能减轻症状他其实是知道的。

    更何况他也问过太医,一副药喝完能明显好转,再喝上两副就没有问题了。

    一副药喝三天,也就可以告诉师父,并求师父给拿个大主意。

    这一夜赫连昊也没有睡。

    他听说顾时信旧伤在身,所有的酒意全醒了。

    再听说顾时信要出京,而且是两人有生之年不复再见。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耳朵在那一刻听到了裂帛之声——那是她他心脏被撕扯的声音。

    如果不是那小宫婢还在吵,让他确信了真有人敢在他面前那么说,他都要以为身在梦里。

    而心口处后知后觉得,感觉到被重拳击打后的疼痛。

    站在权力的最顶端,向来处变不惊的帝王,甚至都没有去追究此事的真假,就带了最少的人冲出了宫。

    到了将军王府,赫连昊根本没有等着叫门,直接从离顾时信的院子最近的东墙翻了进去。

    这条路他熟,每次顾时信回府住几天,他总时常在夜晚从这进到顾时信的卧房。

    赫连昊身上还是松垮的便服,出宫前他正在酒劲与喝了醒酒汤的麻木感中,想着泡个热汤,散散酒力,换了寝衣,是要去往东安堂。

    听了那个小宫婢的话他就跑出宫,形容是相当的狼狈。

    好在已经宵禁,路上完全没有人,不想一路轻功跑到将军王府,看到的还是一个空了的院子。

    将军王府中不是没有人,但是顾时信原来住的院子空了,在赫连昊眼里就是这个府都空了,整个京城都空了……

    顾时信不在,惯是跟在他身边的长随、小厮,还有他出征捡回来的两个孤儿,都不在府里。

    不用问,脚落地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所有他熟悉的人都不在。

    这么翻墙进来,顾时信院子里那些人功夫都不弱,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已经说明了一切。

    赫连昊走进顾时信的书房,书案上是叠得整齐的朝服,还有旁边摆的官印、兵符,甚至还有一个上锁的匣子。

    赫连昊一步上前,一手抚在匣子上,一手抓紧了胸口的衣料。

    胸口里面疼得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这个匣子里是他亲手交给顾时信的,那里放着他小时候的长命锁。

    那是他登基前,顾时信说要为他平定四方,他送他出征前夜,亲手送给他的。

    而他的床头锦盒原本放着长命锁的位置,放的是顾时信的那一个。

    那是两人生死互许的信物!

    顾时信,怎么能这么绝情?

    就……不要我了?

    赫连昊无法相信,他悔恨又愤怒,悔自己酒后伤了顾时信的身和心,也恨顾时信的狠心。

    愤怒于顾时信一声不出的就走了,而且与自己断的这么绝决,连他的长命锁都退还了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他感觉无法呼吸,踉跄着走出顾时信的书房,一屁股坐在书房外的石阶上,全没有了帝王的威严。

    这几个月来,赫连昊一直在纠结,他觉得顾时信变了,他对自己的真心不在了,他只在乎手中的权力。

    他不明白自己都愿意把江山拱手相让,为什么顾时信还是不肯给自己一个好脸色。

    他以为顾时信战场归来后贪权,却从来没有想过身有旧伤的顾时信是想为自己分担治理大虞的重任。

    他以为由着顾时信揽权,把六部重要的位置都放的顾时信的人,却不曾想过那是顾时信为他培养的人,以后都是要留给他辅国安邦。

    赫连昊想不起是从何时起,他感觉不到顾时信对自己的在乎,他以为只有自己还单方面情热。

    却没有想到顾时信所做一切皆是为他。

    顾时信的院外由远及近响起了脚步声……

    赫连昊听出那一脚轻一脚重的脚步声是谁,只等着人过来。

    他正好想找人问问这院中的人都去哪了?

    知道一半会儿人到不了,他又悔不当初。

    那时他以为是自己太过卑微,居然都想用这天下来换取顾时信的真心。

    却从来不知道是自己眼盲心瞎,看不到顾时信为他的付出。

    抱了皇上衣袍和靴子的暗卫首领周猛,眼看着皇上坐在石阶上,忙单膝跪地,抱着皇上的脚给套上了靴子,又给皇上披上了外袍。

    赫连昊浑然不觉,愣怔得想着心事。

    看着顾时信长大的顾家老门房跛着脚过来,一眼看到闯到府里的竟然是皇上,嗵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赫连昊才回过神,艰难的清了清嗓子,才问:“人都去哪了?”

    老门房沙哑的声音道:“少主把人都遣散了。”

    周猛看着自己手里的合裆袴,也有些发懵,他不知道袍子里还卷有这个。

    皇上靴子都套上了,这是得再把靴子脱下来吗?

    赫连昊盯着老门房问:“那你们少主人呢?”

    老门房摇头:“老奴不知。”

    赫连昊闭了闭眼,压下胸中的火气,他不能对老门房发火,顾时信会生气的。

    再睁开眼时,他说:“常叔,时信多年征战,身上有没能治愈的旧伤,可我却不知道。今天我做错了事,”赫连昊抬眼看看空了的院子,“你也看到了,他把人都遣散。他是伤了心,不打算再回京,不想再见我了。

    常叔,你是看着我们长大的……你想一想,他走前可说过什么,或者有什么猜测,他会去哪?”

    赫连昊的声音轻柔到带着恳求的意味。

    周猛一咬牙,跪在了皇上跟前,抬起赫连昊的一只脚,又要开始脱赫连昊脚上他刚给穿上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