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晴看着安阳满身都被鲜血浸湿，也不知道这人从哪拿出来的干净的帕子。
也不矫情，接了过来，擦了擦几乎睁不开的眼睛。
顿时，四周景象清晰可见，还是血红一片，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武晴看着眼前人，暗想着，要记得这片鲜红是为了什么。
战争总是狼狈，总是哀伤，总是警醒。
“张明，怎么办？”
王秀累的几乎都要拿不起剑了，声音嘶哑的冲着前面喊，眼下累的连将军也不叫了。
“张明在那边呢。”
王军，拼尽全力砍下一剑后，看着面前之人终于倒下去，呼出一口气，空气好像刀子一样，刺的自己嗓子生疼，没好气的开口。
“在哪？”
张定北脸上全是鲜血，眯着眼睛四处张望。周围的人脸上全是鲜血，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张明捂着中了一刀的腹部，看着眼前，狼烟，残器，几乎没有站直的人了，抿了抿开裂的嘴唇，下令：
“通知下去，撤退！”
“西北军，撤！”
随着天色渐晚，四周漆黑一片，喧嚣的战场终于变得安静，沉寂下来。
“将军。”
营帐中大家或是扶着身边之人，或是拄着剑，艰难的站起身，一脸疲惫的对着张明行礼问安。
每次酣战后的会议，总是很疲惫。可这样的大战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每个人心里都有必胜的信念，却难免劳累牺牲。
“坐吧，不必多礼。”
刚刚潦草包扎一番，就急忙赶过来的张明费力的抬手，示意大家赶快坐下。
自己也是僵硬的挪动着身体，这一场大的艰难，身上受了不少的伤，要一直这样打下去，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支持不住啊。
“王军呢？”
张明缓缓地坐到座位上，营帐之中一片安静，无人说话。抬头扫视一圈，开口问道。
“伤的有点严重，今日怕是来不了了。”
王秀隐去眼底的担忧，平静的说。
“今日大战，过于艰辛。”
张定北叹口气，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今日一战，彻底让张定北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与血腥。
赤血族上一次输了，憋着一口气，今日就算战死，也绝不后退。
刀山血海，尸体堆积在一起，周围全是血腥味，张定北想想就胃里翻江倒海的忍不住想吐。
实在是太恶心了、
“你怎么样？”
张明抬头关心的看着张定北，这两场战役感受下来，张定北与之前的形象相差太多。
现在的她，与真正的西北王相差不远了。
或许，安阳说的……
“还行。”
张定北看着自己快要断了的胳膊，毫不在意的回复着，比起这两日失去生命的将士们，这点小伤算什么呢？
原本的她，还对这场大战抱着必胜的信心，可今日那样的艰难，让她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母亲看人的眼光，真的太准了。
自己真的不适合领兵。
同样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眼前的张明情绪丝毫不受影响，依旧镇定自若的部署着。
而自己，张定北小心翼翼的颤抖的双手藏在身后。
这双手剥夺了太多人的性命。
今日的自己可算是明白那一句，万里无人收白骨,家家城下招魂葬。是什么意思了。
人命那样脆弱，仅需一刀，就将一个人彻底杀死。
好像与圣贤书中赞扬人类强大的话语，那样不符。
张定北发着呆，看着张明和在场的将领聊着接下来的战事。
却不想，现在还有那样生机勃勃的声音。
“怎么不等我？”
王军挑开营帐帷幕，看着众人，中气十足。
“你不是起不来吗？”
张定北的焦躁不安被这一声彻底打散，抬头，假装随意的接着话，背后用宽大的衣袖遮住的手，缓缓放到双膝之上。
“安阳，将祖传的神药都给我用了，能不好吗？”
王军咧开嘴笑着，搂住慢一步进来的安阳的肩膀，打趣道。
“别看，没有了。”
安阳迎着众人发光的双眼，摊摊手。
这个人真是，说好了保密，还没人问就全给说了出来。
“她缓几天就没事了，这么珍贵的药怎么就浪费到她身上了。”
张定北有些惋惜的看着安阳，眼神中充满了打趣的意味，将紧握着的双手缓缓松开。
“当然是因为安阳是我的好姐妹了，你懂什么？”王军傲娇的一屁股坐在王秀旁边，冲着张定北怼道。
这一句话实在不该用到安阳身上。
看见众人有些质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平常也没见这两人感情好到这种地步。
“她在我旁边包扎，喊得太大声了，吵得我头疼。”安阳毫不犹豫揭穿真相，无辜的看着众人。
“安阳……”王军恼羞成怒的想要起身，与安阳辩解。
王秀一把拉住王军，无奈的开口：“好了，都安静点。”
“说正事。”
张明看着众人在插科打诨中，情绪恢复了很多，终于开口停止了这场闹剧。
“看这个位置，明日王军，领人将这个位置，抢先拿下。”
张明指着眼前的沙丘，一脸正色的看着王军。
紧接着，转头看向王秀，手指换了个地方，开口：
“明日，你带着神弓弩队去整个位置。”
好几日，一直都在抢占这个高地。
可双方战力都有所保留，相互拉扯着，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众人看着眼前的地图，思考着对策。
没等二人回复，外面电闪雷鸣，轰隆隆的声音要将张明说话的声音都要盖了过去。
“你说什么？”
王秀皱着眉，站起身来，看着张明，没有听清，又问了一次。
张明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王秀的话，并没有回复，同样皱着眉头，听着外面似乎要把天空劈开的雷电声，反而向前走了两步。
外面的接连不断地闪电，亮如白昼。
墨蓝色的天虹灰沉沉的布满了乌云，堆积着，压下来，空气中湿润极了。
一旁的安阳，顺着张明的视线看去，小声的喃喃道：
“要下大雨了。”
声音不大，却让众人都清楚的听见了。张明回到营帐中心，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看着众人，突然开口：
“就先这样，都先回去吧。”
刚刚话音未落，大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