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昼川打量着卫国的屋子，屋子看起来很简单，除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没有什么多余的修饰，四周墙壁空空如也，除了几幅简单的字画外别无他物。要说唯一奢华一些的，就是卫国那张大书桌，黑色漆面，造型古朴又厚重，很有一种庄重威严的气魄。
书桌上摆放着一些书籍和文房四宝，看起来也是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却又显得有些刻意的做作。
古昼川坐下，双腿交叉，手臂张开扶住椅子扶手，上身微微后倾，看人的时候下巴有些扬起，显得既冷静，又有些倨傲。
卫国没有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反而坐在古昼川一侧，茶盘放在两人之间，他又开始专心致志的表演他的茶道：“古昼川古大人光临寒舍，尝尝我这上好的岩茶。”
进屋子之后，古昼川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卫国的举动，优雅又随性，看不出一点侵略意图或者不轨之心。
不多时，屋子里氤氲着醇厚的茶香，甚至像老酒一样甘洌。
：“古大人，请。。。”
茶是好茶，涩后生津，颊齿留香。
一杯茶喝过，卫国才开口问道：“古大人，我明阁和稽密司可没有什么交集，请问大人突然光临寒舍，可是有什么要事？”
不得不说，卫国面对古昼川，表现出来不卑不亢的镇定和从容，让古昼川也觉得有些惊讶，不管怎么说，稽密司虽然现在不如早些年那么霸道和恐怖，但毕竟是天下手里的一把最锋利的刀，朝野上下，鲜有不害怕的。
：“都说明阁卫老板家大业大富甲一方，我古某人也见过不少所谓的豪门，今日一见卫老板的书房不过如此简陋，卫老板果真是淡泊名利，内心平静之人啊。”古昼川语气充满调侃。
卫国似乎没有听出古昼川的言外之意：“一日食不过三餐，睡不过七尺，其他一切不过是身外之物。”
：“哈哈哈，卫老板果然是妙人。”古昼川大笑起来，眼里露出戏谑的目光，一介商贾，居然说出这般清高话语，实在令人可笑。
卫国神色平静淡然，仿佛听不出古昼川的笑声中的揶揄之意。又给古昼川续上一杯茶：“古大人，请。。。”
古昼川笑声戛然而止，脸色阴沉古板，没有一丝笑意。
：“卫老板，明人不说暗话，你拿了我的人，我也亲自来见你了，有什么话要说，直说罢。”
出乎意料的是卫国并没有着急辩解否认：“古大人，这茶要趁热喝，冷了就少了回甘回津之味。”
：“古大人，你有没有感觉到，咱金陵城内还有一股力量在背地里兴风作浪，惹是生非？”卫国突然说出这句话，让古昼川眉头不受控制的皱了一皱。
：“怎么，卫老板还干这种情报买卖？”古昼川冷笑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卫国徐徐道：“古大人，自古青楼就是鱼龙混杂，情报收集之处，谣言散布之地，从来不是单纯的做些人口买卖，男欢女爱的生意。”
：“嗯，卫老板说的极是。可是你卫老板今日见我，可是有买卖要做？”
：“其实一直以来，我明阁都是稽密司最重要的消息来源，想必岳山川岳大人死之前，是没有来得及向大人交代吧。”卫国抬起眼来，第一次正视古昼川，眼神中那强大的自信，让古昼川都愣了一愣。
古昼川回过神来：“哦？我确实不曾听说过。不过。。。。”古昼川手指肚在眉毛上梳理几下，声音突然变得锋利起来：“卫老板若是有心与稽密司合作，直接找我就好，何必用这种手段？莫非你以为稽密司还是岳大人时期那般无能？”
卫国眼里的光芒收敛起来，又恢复荣辱不惊的儒雅淡定模样：“我卫国是个商人，好货要卖与识货之人，想必古大人不会反对吧？”
：“嗯，卫老板能这样无声无息拿了我稽密司的人，也是我手下本事不济，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不过就这样证明你卫老板是好货，也还差点意思吧？”
：“金鱼巷十七号，是古大人一处安全隐蔽所吧？翻过十七号院墙，到十八号的屋子里有条地道，地道出口是溪水巷几号来着？”卫国装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眼神里满是淡淡笑意。
：“卫老板厉害！”古昼川神色大变，却依然故作镇定。
：“那个小女孩还挺可爱的，就是孩子他娘，和旁边院子里那个书生偶尔会眉来眼去。”卫国一本正经的说：“不过也难怪，不管怎么说，孩子娘确实不如竹根街英娘成衣铺子的英娘来的会讨人欢喜，而且是个男孩。”
古昼川一把握住腰间的刀柄。
藏在心里的秘密被人揭露出来，古昼川杀意大作，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残忍。
卫国又沏了杯茶送到古昼川面前：“古大人，这茶还有一项好处，养肝润肺。这冬日天气干燥，多喝点，能能静心平气。”
第二泡的茶水，热气飘飘袅袅，香味略有变化，不是第一泡时候那般醇厚甘洌，而是变得清淡平和。
古昼川背上的汗水浸湿了衣衫，两人的谈话，瞬间改变了主次轻重，古昼川再绝情，也不可能拿他唯一的儿子性命冒险。
：“威胁朝廷命官，卫老板，你的生意就是这样做起来的？”古昼川心里慌乱，眼神，神情却露出决绝的鱼死网破的态度。
卫国又抬眼看了古昼川一眼，似乎有些惊讶：“古大人，这么些年里，能做到你这样真正处变不惊的人，我还只见过三四人，佩服，佩服。”
：“大人，我不是威胁，我只是来表达我明阁其实完全也可以成为稽密司的触角，大人求名，我明阁求利，相辅相成，不是更好？”卫国眼神说不出的真挚。
古昼川看着卫国真诚的眼神，心里升起一股寒意，他一直觉察到金陵城内有这么一股力量若隐若现，却不曾想过，这股隐藏在黑暗中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强大到自己心里竟然萌生不能敌的怯意。
：“仅仅是想卖情报？你费尽心思，就这么简单？”古昼川自然不信卫国嘴里说的话。
卫国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好意思：“当然，互惠互利嘛，有时候需要古大人帮点小忙，想来古大人也不会拒绝不是？”
古昼川强撑着维持自己的尊严：“卫老板，我稽密司可是大夏的稽密司，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利，你卫老板野心是不是太大了？”
卫国低下头去：“野心谈不上，不过我毕竟也要为我的东家负责，东家信任我，这家大业大，不能败了不是？”
古昼川竟然在卫国这简简单单一句话里，听出了许多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无奈，突然竟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古昼川自己不也是皇帝豢养的一只恶犬不是？
稽密司几任上司，谁又得了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