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城东门进入的车马，因着刚才一番喧闹，众人知晓拿不回银子，便成群的往南门断尘谷方向出城去。
有那气愤不过的妇人，便跟在赵掌柜的车厢后，催痰吐沫，嘴里骂道，“什么腌臜玩意儿，长个把儿，不干人事儿，净做些断子绝孙的东西。仙家老爷怎么不睁睁眼，给这些脏东西钱花。呸！”
车厢内，原本又丢了一次脸的赵掌柜，正木着脸，一边压着火气心里大骂鹿笙笙这个的狗郡主，小小年纪就断人财路，一边眼神不经意间撇向抖动着肩膀抹泪的小二，心里一阵心虚。
正是气氛尴尬时，听到车厢外传来妇人，淫秽不堪的怒骂，赵掌柜立时坐不住了。撩起那妇人一侧的车帘，说道，“巫山云雨，人之常情。自然人生来有情，又岂是只许有男女之情？你家小儿若要求仙问道，似你这般狭隘，我看他业障不消，此生无望。”
妇人身边的青年听到掌柜的这话，原本也是愤愤的心里顿生不妙，紧忙拉着还要怒骂的妇人，额上冷汗涔涔。
他既有灵根，便比普通凡人多了些通透，自是觉察出来这掌柜的话中之意。大道万千，却是不该以己度人，乱造口业。
而车厢内，撤了手，缩回身子的赵掌柜当下也是灵台清明，如有醍醐灌顶之感。便闭上双目，参悟起来。
小二哥刚才听到掌柜出声为自己说话，已经心存感激，又想到他或许真是坏了掌柜的纳妾的钱财，也甚是惭愧。看着掌柜闭目不言，便默默出去赶车，往断尘谷去。
小二哥来这茶棚已是三年，当时来时店里只有掌柜的一人，老板娘受不了掌柜的无用，挣不到银子，便休了掌柜，改嫁给了别郡的大户做妾。从那以后，东家便带着他仔细学习炒茶、做糕，某天还变戏法似的拿出个十分精巧的模具压糕。
自那以后，他们茶棚的芡实糕卖的越来越好，城里许多食肆、客栈常来店里订货。而东家又打通了断尘谷茶叶的生意，从段长老处买的茶，炒出来独有一股清甜，虽是比城中茶馆贵上几倍，但是那有钱的大户却是时不时的要来订上一壶。要不是掌柜的特意交代，这三月断尘谷开谷，茶叶要紧着往来行人喝，他们茶棚的茶水只怕是行人都喝不上，就要被城里订去大半。
想到这里小二又是叹息，东家许是被前老板娘伤着心了，自那以后，但凡有余钱就纳妾，环肥燕瘦，琴棋书画，甚至是山上猎户那种孔武有力的，也纳。若不是守着这月入千两的生意，这莺莺燕燕的谁能养得起。
想起东家这爱好，这次不知又瞧上了谁，被他一搅和，也不知道传出闲话来，那姑娘会不会作罢，这可是坏人姻缘的大事。
罢了，跟着这东家混，他是存不下来老婆本的，以前只是砸个碗碟，扣光月钱被赶去揽客。有了断尘古的生意，因着他头回驾车就把马赶进了沟里，老板找了小四顶上，他又被扣了月钱。今年甚是消停，没做出格的事儿，还攒了不少工钱，昨日给东家抓了个好歹，又赔了门板钱，没剩多少，眼下还是主动把余钱都上交吧，毕竟车厢门板他听着都松动的吱呀吱呀了。
好在，东家总留他一口吃食，给个住所，这留不住的银子，就当是这几年的学费，等到了断尘谷他便与东家说清楚，以后自寻生计，回去便自谋生路去。
……
车马又行了二十五日，眼看着脚步最快的行人身影都出现在马车身后的视野内时，赵掌柜终于猩红着眼睛到了断尘谷口。
段长老听到他来，拿起书房架子上，玄铁的方盒中放着的储物戒指便往外去。
“赵掌柜的，你这次怎的比往日晚到十五日之久啊，诶呀，这眼睛都熬红了，这是发生了何事啊？”
身着天机观道袍，手执拂尘，行走间如风中行云，潇洒自如而来的段长老，刚到迎客堂，便跟坐在太师椅上的赵掌柜笑谈道。
“说来话长，你且给我找个屋子，我歇息一日再回。”
赵掌柜放下手中刚刚喝空的茶壶，对着段长老说道。
见他不修边幅的样子，段长老也不多打趣，便安排童子下去招待。
待人都出了堂门，微微一挥拂尘，关上大门后，便将手中储物戒和前些日子的信件一并交给赵掌柜看。
“长老这次还是取一月的茶叶便回么？”
“哪里够啊，城里守将上次讨了我一袋子茶叶，这又多出来往返一月的路程，只怕是这时候，店里都无茶可供了。”
听到这话，段长老默默不言，他倒是知道那茶叶到了谁手里，毕竟每日学课的鹿笙笙天天拎着那风露初牛饮，喝不下的，还往他院里的七星花丛里浇。
“不过鹿家那生了灵根的丫头，倒是除了邪祟，无茶一月，倒也无妨，总是命数。”
说罢，他拿出那信来，看到上面圈圈点点的几个名字，问道，“这何人涂改啊？”
说道这里，段长老便喜闻乐见的提到，“我那师妹家的女儿，灵根属性虽不知，但是神识未开却是已经极为不同，她拿出名单来，除去未成功到谷里来的几个，其他大多被她叫来做出区分。那画出来的便是明显缺了灵气的，余下的倒是无事。”
“看来魔修此次是想偷偷收集灵根不佳的修士灵根本源之气，做些什么。这资质不错，有望收入内门的倒是都无碍。”赵长老明显比段长老修为高深，略微放出神识查探几个名单上的谷内修士，当下便心中了然。
段长老一听此言，心里更是震惊，他虽然能从灵气外溢的虚实推断出哪些人灵气有损，却无法看出这些人损失的是灵根本源之气，而非修炼的周身修为之气。
于是不禁心里嘀咕，那鹿笙笙是看出来了本源之气亏损还是周身之气？想到小姑娘尚且年幼，且不得道法，便觉得荒谬，于是把自己的猜测放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