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楼内地面塌陷。
树妖身陨后，血湖爆裂开来，下面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穴口。
芙蕖重重摔倒在地，疼得两眼发黑，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
“顾永尧，你没事吧？”
看着不远处摇摇欲坠的身影，她连忙爬起身子欲上前，他却忽然抬起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那目光冰冷凛冽，带着未完全褪去的戾气。
芙蕖被他的眼神吓得顿住身子。
直到他口中喷出鲜血，身子无力倒下，芙蕖这才回过神连忙扑了个过去接住他瘫软的身体。
顾长空身上血衣在他毒发之后，流出的鲜血在那鲜艳的颜色上二次渲染出大片的暗色。
洞穴内光线昏暗，直至凑近了，芙蕖才发现他脸上血肉溃烂，早已面目全非。她这般喜爱好皮相的，若是换做平日见到人这般模样，早就嫌弃得能避多远就避多远，然而芙蕖此刻心里只感到酸涩难过。
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变成这样的。
“顾永尧，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呜呜呜····”
芙蕖紧紧抱住他，哭得抽抽嗒嗒，“你说我都费了这么大心思还没吃上你两口呢，你醒醒啊，大不了我不嫌弃你丑就是了·····”
“聒噪，还没等毒发，就先要被你吵死了。”
虚弱的声音响起，芙蕖立马止住哭泣，欣喜万分垂头看去。
许是真被她吵的烦了，原本昏迷中的人缓缓睁开眼，瞧见那眼眶中夺出的一颗泪珠后，竟鬼使神差伸出手。
晶莹的泪珠顺着女子面颊滑下，正巧落在他的食指上。
指尖传来陌生的灼烫，让顾长空心神一震，看着芙蕖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好似喉咙里堵着东西，咽不下说不出，心中复杂难言。
丹田里传来的剧痛将他思绪拉扯回来。
顾长空从芙蕖怀里直起身子，“去找找看夜兰果在不在这里。”
听他这么一说，芙蕖这才想起了正事。
芙蕖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见他盘起腿开始运气压制剧毒，确定他暂无性命之忧后，这才开始打量起他们所在的洞穴。
“顾道长，你看这洞穴顶上的图案，像不像我们在朱梧城那妖怪身后见到的那个？”
顾长空抬头看去，见到破开的洞穴上方还残留小半边神秘的符文，的确和他们在朱梧城封印着妖蛊的是同一种。
“你记性不错。”
顾长空淡淡称赞了一句，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莫名深意。
要知道这些魔族的符文成千上万种，光是类似的祭祀符文就不下百种，其中的乾坤方位各不相同，只见一次就想要记住区分何其艰难，若非之前有接触过这些，断然不可能记得这般清楚。只是不知道这树妖和乌梧城的妖蛊究竟和魔族究竟存在一种什么样的关联。
他身陨云峰山的消息当初在三界传开，顾长空想着也好，借此隐匿身份暂且避开正魔两道的纠葛，专心找到九幽鸩毒的解药，将门派中同魔界勾结下毒之人找出来。可现下仔细回想，打从云峰山下离开到现在他所遇见的事似乎都同魔道有所关联，莫不是从一开始就被魔道的人给盯上了？
他忽得想起那日在云峰山下准备杀这花妖之时，那卫枭和圣女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巧妙。
芙蕖自然不知道身侧之人心思百转千回，猝不及防被人夸了句，这会又被他盯得面颊一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顾长空见她起身，收了心绪专心开始调息。
芙蕖打量起山洞内，更确切的来说这里是树妖的妖丹，他们刚才在下坠过程中见到的诡异符文里封印着的就是树妖妖丹。如今树妖已死，这妖丹也已经被顾长空冲破，被它偷来的灵药和法宝都堆砌在这里面。
也不知道夜兰果究竟在不在这里。
芙蕖起身四处翻找了起来，洞穴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动静着实不小。
她一个初入凡间的小花妖根本不知道这些法宝的珍贵稀有，见到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就随手就往旁边一扔，也不怕把这些宝贝摔坏了。
顾长空睁开眼，就看着她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埋头寻找的模样，姑娘家家的，举动着实是有些粗鲁。
他拧起眉头，实在是看不下去，正欲开口训斥，忽见一样东西抛至跟前。
那是一捆破旧的羊皮卷，卷轴滚落在他面前翻开来。
顾长空淡淡瞥了一眼，视线落在羊皮卷上，瞳孔骤缩。
顾长空起初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待将卷轴拾起仔细一瞧，发现上面记载的确是太清迦蓝神卷上的血魔经。
食其血，吸其精，以血塑躯，以精养灵。
这血雾魔槐用的不正是血魔经中的重生之法？
“神卷上功法奥妙精深，决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否则定会引来三界动荡。”
当年师父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顾长空捏着羊皮卷，心中微诧。
这是怎么回事？
当年师傅不是在他习成神卷上所有的秘法之后，便亲手将神卷毁了吗？
为什么这个树妖体内会藏有神卷的残拓本？
顾长空正暗自思忖，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掌心盛起火光，那记载着功法的羊皮卷在顷刻间燃成了灰烬。
林裕等人走了进来，见到顾长空二人还活着，顿时喜出望外，“顾兄，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即便是顾长空脸上被毁，可那周身的气度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紧随其后进来的苏沁雪和慕妍儿见到顾长空此时的模样皆是诧异不已。
迎上她们的目光，顾长空倒是颇为不在意，不过是一副皮相而已。
“老夫倒是好奇，究竟是何英杰能够斩杀这千年血雾魔槐！”
中气十足声音响起，如雷贯耳。
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走进洞穴内，那人身高八尺，腰围粗壮，身着玄色道袍，发丝雪白，胡须浓密，浑身上下散发的威严和气势。
林裕三人恭敬行礼道，“雷长老。”
顾长空淡淡扫了一眼，下意识背过身。
雷云鹤，他怎么来了？
太清玄宗长老里，属这掌管戒律堂的雷云鹤最为刻板难缠，犯起浑来连掌门都会惧怕三分，若是被他瞧出端倪，定会打破砂锅追查到底。
然而此时他身受重伤根本无法动弹。
察觉到那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顾长空搁在腿上的手不由收紧，唯恐被他识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