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安静得甚至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
银白的剑刃插进女子旁边的空地之中，紧贴着她的耳朵不过半寸的距离。
洛晓晓吓得不轻，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她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那剑刃上散发出来的森冷寒意。
“承让了，师姐。”
芙蕖抽回佩剑，冲她笑着拱了拱手。
直到她声音响起，众人这才从瞬间扭转的战局之中回过神来，无不哗然一片。
洛晓晓败了！
竟然还是败在一个入山不满三个月的新弟子手中！
“晓晓师姐的实力在咱们里哪年不是稳在前十里？这个芙蕖可真厉害！”
“嗐，一个新弟子能厉害到哪去？她也就是运气好。”
“是啊！没看见她之前一直被晓晓师姐压着打吗？”
台下几个弟子的议论声传进耳朵里，趴在地上的洛晓晓听见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自己为今年的斗法大会努力这么久，怎么可以就这么被淘汰出局！
她咬着牙不甘心从地上爬起，捡起长剑朝着女子身影再次冲了过去。
芙蕖已然转过身，就等着监考宣布比赛结果，一边同台下观战林裕和苏沁雪笑着打招呼，忽见林裕面色骤变，惊呼道，“小心身后！”
耳后刮来一阵劲风，芙蕖侧身躲闪，余光瞥见寒光晃至眼前。
她心头一惊，脑袋还未转过来，手中已然出招反击。
这一举措完全是出于察觉危险时，身体下意识做出的防卫，也就没有控制保留实力。
待她反应过来自己还身处斗法大会的擂台，而对面的人是洛晓晓时，想要收手已是来不及。
洛晓晓佩剑被挑飞，失了武器之后更是无力抵抗，被她一掌重击在胸口，吃痛闷哼一句，整个人朝着台摔去。
众人不由惊呼出声。
先头见两人过招周旋许久，难分上下。
此番洛晓晓却在芙蕖手中三招就被击败，纵然是再迟钝的人，到了这路如何还能瞧不出芙蕖之前是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洛晓晓也清楚两人悬殊，随着身子一同坠落的还有她那可笑的自尊。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颓然闭上眼。
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失重感戛然而止。
洛晓晓睁开眼，顺着那只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望去，对上女子那张娇艳动人的面容，神色微怔。
顾长空晃着骨扇的动作稍顿，看着里面相拥走出来的二人，目光落在女子揽着男子蜂腰的手臂上，眉间神色冷冽几分。
“子铭？”
林裕认出同她在一块的男子，扫了眼他们身后偏僻的院子，目光惊疑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你……你们这是？”
芙蕖见状他们连忙松了口气，“林师兄你们来的正好，子铭师兄他受伤了，我正准备送他回去呢。”
林裕闻言神色一惊，“受伤？”他走了过来，这才看清陆子铭脸上身上的狼狈，随即皱起眉头，“发什么事了？怎么搞成这样？”
“他刚才……”
“是我刚才不小心去山上摔的，让师兄师妹费心了。”
芙蕖刚一开口，陆子铭连忙接过她的话道。
搭在肩膀上的手轻轻捏了一下，芙蕖瞧了过去，见陆子铭冲自己微微摇头，抿着唇，这才将到了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林裕怎会瞧不出摔伤和打伤的区别？只是见他有意隐瞒，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我先送他回去。”
既然人苦主自己不想说了，她又何必再多事？
芙蕖扶着人就准备离开，一只手忽然落在陆子铭的手臂上。
两人纷纷侧头瞧去，对上男子脸上青鬼獠牙面具神色微怔。
“我送他回去。”
顾长空说着将陆子铭手臂拉下架在自己肩头，朝林裕瞥了一眼。
林裕顿时反应过来，忙不迭点点头，两人一左一右搀扶住陆子铭，直接将芙蕖给挤到了一边。
“不……不用这么……麻烦……”
陆子铭左右瞧了瞧，有些局促开口道。
一个是长老们看中的天之骄子，另一个虽不知其身份，可单其周身清贵气度来看也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不麻烦。”
顾长空淡淡睨了他一眼，目光清肃严厉 。
陆子铭当即就闭上嘴，吓得不敢再吱声了。
他……他绝对不是怕……
只是……人家一片热心来帮自己，他怎么好再去拂人家心意？
林裕和顾长空身量本就都比陆子铭高上许多，这会儿被他们架在中间，就像一只可怜吧唧的小鸡仔一样，双脚都直接悬了空。
嘿，这人多就是力量大。
都不用他伤腿慢慢悠悠走了，速度都快上不少。
芙蕖见状眉眼一弯，连忙回到院子里把自己衣服接上，跟在三人身后。
将人送回了住处后，林裕去找药给陆子铭处理伤口。顾长空和芙蕖不便在此久留，便先行折返。
夜里凉风拂过林间，树影婆娑。
皎洁的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两人一路静谧无言，芙蕖难得没有主动开口同他交谈。
对于他白天负气离开，没来看自己比赛的事，心中多有些耿怀。
“你很闲吗？”
行至后山河边，身边的人忽然开口打破沉默。
只是说出的话一如既往不怎么中听。
“什么？”
芙蕖有些不明所以看向他。
“明天不是还要比赛？”
顾长空说着，目光划过她手中盛满脏衣的木盆上。
芙蕖顿时明了。
好家伙！
这是拐着弯说他不务正业，爱多管闲事是吧？
她旋即苦哈皱起小脸，“是啊，明天还有比赛要打，人家真的好累~好想休息啊！”
“顾仙长，要不你好人做到底，帮我把衣服洗了呗。”
她眼珠一转，嬉笑出声。
一边将手里的木盆朝着顾长空怀里塞。
后者毫不犹豫侧过身子避开了她，不咸不淡来了句。
“衣食住行也是人生修行之一。”
那口气，那神态。
跟雷云鹤那个老古板在课堂上不愿教他们净衣诀时如出一辙。
呵，怪不得！
当时听林师兄说雷云鹤想把他收做弟子时，芙蕖当时狠狠震惊了一把。
那老家伙平日里就是一副鼻孔要翘到天上去的模样，连给掌门面子都要看他心情。偏就顾长空能入的了他眼，得他青睐。
现在想想，真是王八配绿豆，两人能对上眼。
都是古板迂腐又固执！
芙蕖心中气闷，也不再理会身后的人，自顾蹲下身，拿起盆子里的脏衣开始洗了起来。
水温有点冷……
芙蕖抖了抖肩膀。
算了算了，反正也没别的选择了，她只能忍耐一回，谁让她没本事呢。
本以为顾长空得了冷落，自讨没趣后会离开。
不想这厮却撩起衣摆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石块上坐了下来，漆黑的眼眸就这么安安静静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芙蕖被他盯得浑身有些不自在。
手中木棒越发用力敲打在衣服上，忽得灵光一现。
下一秒就传来女子短暂急促的惊呼声。
“哎呀！我的衣服”
芙蕖刚站起身。
身后的的人动作比她更快。
白影晃过，足尖踏过水面。
不过眨眼的瞬间，顾长空已然掠至河水中，将那飘走的衣服捞了起来。
他抬起头，却见站在岸上的女子盯着他笑得狡黠，脸上哪有半分焦急之态？
顾长空眉头微蹙，只觉手中湿衣份量有些轻得不太正常。
之前只顾帮她将衣服捞起，根本来不及细看，这会儿垂头瞧去，身子不由一震。
指节分明的手捏着的布料少的出奇，颜色鲜红，上面用细细密密的针脚绣着几朵粉色嫩荷。
这分明是女子贴身的小衣。
顾长空瞳孔骤缩，如惊到一般就要脱手甩过去。
“唉，别啊！”
芙蕖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拦住木盆，“这里面衣服都是洗干净了的！你一扔进来不就又都弄脏了嘛！”
“你等等啊！我洗好了手里这件，你再给我。”
顾长空闻言动作顿住，一时之间扔也不是，拿也不是。
知道女子是故意为之。
他抿紧唇瓣，然而心中却不似面上那般镇定自若。
指间小衣柔软非常。
因为是贴身穿戴，所以衣服的料子比那些上好的布料还要柔滑不少。
顾长空眼睛不由朝女子胸前瞟了一眼，甚至能想象到这衣料裹着那傲人弧度的模样，眼色晦暗不明，愈发觉得手中衣服烫手。
那如冰山般万年不变的神色上，难得透出一丝局促无措来。
芙蕖看着他吃瘪的模样，心中别提有多爽了。
“顾仙长，你可帮我拿好了，我这很快就洗完了啊！”
她强忍着笑意说了句，手中却是故意放慢了动作。
女子故意的调侃声让顾长空眼睫轻颤，捏着衣料的手不由用了几分力。
他闭着眼深吸了几口气。
终是忍无可忍，将小衣朝天上一扔！
与此同时，木盆里洗净的衣服连同芙蕖手里的那件一同飞至半空中。
顾长空手中掐出法诀。
衣服渐渐飘落而下，一件接着一件，整整齐齐落在岸边的石块上，已是干净如新。
芙蕖欣喜上前抱起衣服，转过头，河面上早已空无一人。
她唇角弯起。
发现逗弄着他，着实有些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