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空顿住步伐，却没有回头。
李元祁咬着牙，强忍着身体被撕裂的剧痛，“我承认，解药是我偷的！左丘弥萝让我用解药换她手中的迦蓝残卷！可我没有下过毒！”
“我只是想要强大起来，不想再被其他人看轻，不想被嘲笑！我从未想过背叛师门！”
李元祁看着那孤傲的身影，忽然自嘲一笑，任凭鲜血从口中流出，“你从小就看不起我！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想证明我李元祁不比你顾长空差！凭什么迦蓝神卷只能给你一个人练？”
“神卷的功法不适合你。”
顾长空淡淡开口。
“那只是你认为！”李元祁轻笑，“不代表师傅他老人家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他也不会把神卷留给我。”
此话一出，那身影终于有了动作。
顾长空转过身，皱起眉头看向他，“迦蓝神卷是师傅留给你的？”
“当然。”
正当他沉吟之际，忽见李元祁笑容一敛，忽然抬手发起攻击。
顾长空连忙抬手抵挡，却被重击撞在树杆上，他本就是强撑着到现在，此刻直接倒在了地上晕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顾长空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太清玄宗。
方律心他们赶到树林里，只发现了晕倒在地的顾长空，李元祁早已没了踪迹。
“尊上醒了？可觉身体还有什么不适？”穆兰的目光里满是担忧。
顾长空摇了摇头坐起身子，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有些意外这次毒发，竟然如此轻易地被压了下去。
穆兰似是看出他心中疑惑，递了一个白玉小瓷瓶过来，“这个是我用包裹在夜兰果外皮的汁液制出的药丸，可以延缓九幽鸩的发作。”
“但是数量不多，怕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多谢。”顾长空伸手接过。
对于他现在而言，生死早已看开，多活一天少活一天，都是他自己的命数。
“我还是……希望尊上您能、能够好好考虑一下我上次的提议。”穆兰犹豫了一瞬，还是忍不住说道。
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
顾长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不必，毒的是我自有办法！”他起身拂袖朝外走去，不再理会穆兰在身后的劝说。
离开落霞峰后，顾长空直接去了方律心那处。
夕阳落下。
艳丽的颜色照耀在山顶亭子的青瓦上，将里面两人的身影渲染成一幅静谧的山水画。
亭子里面摆放着一张小石桌。
“你说迦蓝神卷？”
方律心倒茶的动作一顿，随即皱起眉头，想了想，“当年并未听到任何关于元和仙尊有将迦蓝神卷传给李元祁的消息。”
顾长空抿了抿唇。
这个答案他早就已经料想到了。
如果真如李元祁所说，神卷是师傅当年所赐，他这么多年隐藏实力，为何现在又显露出来？
而且穆兰也说了。
李元祁开始频繁闭关，是在他身陨云峰山之后，不排除他手里的东西是左丘弥萝给他的。
只是为什么魔界的人手中会有珈蓝神卷？
顾长空突然想到了上次在血雾魔槐身体里捡到的那捆卷轴。
“神卷里功法的力量太过可怕，若这股力量注定不能正道所用，那也绝不可能让他落在魔界妖魔手中！我已经发出消息，让整个修真界全力追杀李元祁。”
顾长空闻言瞥了眼方律心阴沉的面色，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捏着茶盏的手不由紧了紧，神色若有所思。
夜里。
顾长空留在戒律堂翻看关于九幽鸩的卷宗，却见卷宗的最后记录是由李元祁亲自带着药去了青月谷损毁后，再无其他。
毒药和毒方都是由当年青月谷谷主和其他几位长老亲自验证后销毁的，上面还盖有他们专用的印章，应是做不了假。
可若真是如此。
为何太清玄宗之内还会留有九幽鸩？
唯一有可能下毒的李元祁，却也中了九幽鸩毒，看起来他竟是毫不知情的模样。
顾长空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究竟是哪条线索出现了偏差。
沉思间，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来。
慕妍儿端着粥进了屋，恭敬行礼道，“妍儿特地熬了些粥，仙尊您趁热尝尝。”
顾长空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
慕妍儿转眸注视着男子清冷俊逸的面容，目光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捏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凑近唇边。
就快了……
慕妍儿紧紧捏住裙摆，借此来抑制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指。
她的呼吸随着他的动作一同顿住，下一秒忽然将粥端了起来递到慕妍儿面前，勾起唇角道。
“你最近跟在我身边，忙前忙后辛苦，这碗粥就给你喝了。”
慕妍儿神色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僵硬扯着了扯唇角，“这都是妍儿份内之事，这粥还是您喝吧，妍儿……”
“喝！”
男子笑容忽然一敛。
眉眼染上寒霜，连带着声音都冷厉了几分。
慕妍儿吓得面色惨白。
在那目光的直视下，她抖着身子，缓缓抬手接过碗，一口口喝着里面的粥。
她眉间拧起痛苦的褶皱，犹如凌迟一般，目光时不时哀求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然而后者始终冷若冰霜，直至她将一碗粥全部喝完。
慕言儿无力地瘫坐在地，捂着胸口轻轻喘息着。
娇俏的面颊上已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
那药性来得很快，因为怕普通的分量无法让他中招，所以慕妍儿在熬粥的时候将整整三包药都给放了下去，那可是寻常人四五倍的伎俩。
顾长空冷哼一声，随手将勺子扔进碗里。
“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他说着拿起桌上卷宗欲离去，却被坐在地上的人一把拽住衣摆。
“仙尊！不要走！”
慕妍儿早已被药性折磨得有些崩溃，她不管不顾抱着顾长空的腿，流着眼泪哭喊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我知道你不想害那花妖性命，不愿将毒转移到她的身上！我可以，仙尊，妍儿愿意为你去死！”
“妍儿爱慕仙尊已久，仙尊就当成全了妍儿的梦行吗？求求您了！”
她话音刚落，面前男子身形一震。
下一秒脖颈被人狠狠掐住！
“你从哪得知此事？”
慕妍儿扭曲着面容，对上男子异常狠戾的目光，吓得身子直抖。
她认识顾长空那么久，即便习惯了他常年冰冷的模样，可此番带着浓郁杀意的凶相，慕妍儿还是头一次见到。
她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可一抬手，她才发觉，她连垂死挣扎的勇气都没有。
肺中空气逐渐变稀薄，眼瞅着女子意识渐渐模糊，顾长空这才松开了手。
感觉到空气重新灌入喉咙，她身子无力倒在地上，剧烈咳嗽喘息着，面颊变成了猪肝色，已然分不清是因为缺氧还是药性的缘故。
“不管你是从哪得知的消息，我奉劝你最好把这件事忘掉！若让我知道这件事从你口中传出去，我定会杀了你！”
顾长空说着转身就走。
慕妍儿不甘心连忙踉跄起身追了出去，她被门槛绊倒摔向台阶。
眼瞅着那清隽身影化为白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任凭她如何哭喊也不曾停留过半分。
一如从前的冷漠。
顾长空走得太过决绝，以至于他根本没想过一个女修，在中了迷药之后会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更加柔弱。
更加不会想到在他离开之后，几个刚换值准备回去的男弟子路过戒律堂时，会撞见趴在地上的身影。
年轻貌美的女弟子被拖入偏僻黑暗的角落之中。
那无数双粗鲁的手像是要将她撕裂一般，不顾她凄厉的哭喊和尖叫，同身体一同破碎的还有她心中对男子最后的旖旎和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