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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心机真是毒辣

    “区灵山”这段时间客似云来,上官巽不断的修补经营过程的疏漏,一时忙的不可开交,一连几日下来,问题才渐渐少了,便决定将管家之权交由新聘的管家龚耿,自己则去缓几天。

    上官巽近日正享受清闲,晚间一个人坐在阳光熙和的院子中读书,春天还没过去,院子里桃李正艳,海棠开得热闹,这才想起来多日不见梅子青了,他很意外自己居然想到的是梅子青,而不是邢妱,大底是习惯了梅子青经常围着自己转,突然发现不在了,有些不适应。

    正想中,一阵风拂过海棠,摇动了护花铃,以为是梅子青来了,转头一看,却是空落落的一簇海棠,忽然想起那句“晚来风动护花铃,人在半山亭”,原来是这种落寞之感,在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邢妱已经站在门口了,看着精神饱满,野心勃勃的,又带着一丝肃杀之气,倒将这满院子的春殇之景冲没了,她负手而立,着一袭白裙,外披一件青绿色香云纱长外衫,完美的将青春之气和老气横秋融合在一起,真是年少老成。

    邢妱道:“这日得空,过来找你玩玩”,说着环视院子一周道:“梅子青怎么没在?”

    上官巽怨道:“把人家耍的团团转,还能来?”

    邢妱玩笑道:“你有魅力嘛~”,说完眉开眼笑的,上官巽道“学会开玩笑了?你向来无事不来,无事不往的,总不会来找我玩的吧”,邢妱道“也不全是,我很惦记你的”,说着从扶花手中提过一柄七尺一寸长的刀,竖着拎进来道“这叫斩马刀,特意给你打造的,看称不称手”,说完将刀扔给他,上官巽一把接住,拔刀相看,刃长五尺六寸,便道“怎么会突然想到送刀”

    邢妱往他旁边的竹椅一座,不想是个摇摇椅,晃悠晃悠道“我听闻那边已经行动了,具体什么不知道,这是给你防身的”,上官巽打量着刀,奇道“这刀比你个头都高?”

    邢妱拈过一旁伸过来的桃花枝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比普通刀剑长一些便能少一分危险”

    上官巽将她的刀立起来,倚在梨花树上,无奈叹了声道“在这满园春色中就不要谈打打杀杀的了~多煞风景……”

    邢妱起身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这段日子你多加小心”,上官巽也不留,沉沉的应了一声,邢妱第一次想多待会儿,却又找不到理由,看着他郁郁不乐,心事重重的静坐沉思,明白他可能在想梅子青。

    邢妱停了一会儿便下山去了,院子里又安静下来,唯听得落花枯枝落入地面的声音。

    第二日,梅子青没来,算起来应该有七日了,上官巽对梅子青的惦念与日俱增,这日在院子里徘徊了一大早上仍不见踪影,担心对方会因他受过,便忍不住下山了,一遛回到了镜花台。

    此时镜花台没有往日的热闹,冷清的很明显,往常来镜花台寻乐子的都是些有闲钱的人,如今这些人都转到了区灵山,这里就凉了。

    上官巽走进门,正好碰到风长林拿着牌子走出来,上面写了今晚要演的戏,见了上官巽依然满脸堆笑道:“原来是钟离公子,难得贵人登门,还以为忘了我们这座小庙呢”

    上官巽道:“梅子青呢,在吗?”

    风长林为难道:“公子还是请回吧,你见不了她了”

    “为什么?她现在在哪儿?”上官巽急问道。

    风长林不想提及的样子:“这事儿和你关系很大”,上官巽心知肚明,愧疚的低下头,也甚是为难:“她现在还好吧?”

    “不好,公子还是请回吧,她不在镜花台”,风长林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身回镜花台去了,明显不再搭理他,上官巽不想自讨没趣,想着晚上用轻功再来探探,于是便离开了。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不知不觉走到了永宁府门前,他往里面看了一眼,没有进去,如今觉得座府邸,也像一种高不可攀的悸动,冷冰冰的,难以触及的,何必妄想呢,他径直走过去了,不巧被刚出门的邢妱瞥见,想起他昨日心事重重的模样,便招呼随从跟在他身后。

    上官巽走进熙熙攘攘的街市,他失魂一般的走着,喧闹声,叫卖声仿佛没有听到,那沿街的点心、小吃、脂粉,药香,气味也没有干扰到他的心思,猛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面前闪过,上官巽像被激活了一般,追了上去,是梅子青的丫鬟红雀,他疾步赶上拦住她。

    红雀被这高大的身影一晃,以为遇到劫匪了,吓得一时愕然,看清人才舒了口气,上官巽见她怀里抱着药包,单子都是些治外伤的,预感不妙,问道:“是不是梅姑娘受伤了?”

    红雀心有怨气,埋怨道:“可不是,拜你所赐”,说着绕过他,不想理会,上官巽道:“你觉得你们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吗?”

    红雀道:“公子还是别管了,梅姑娘到现在还在护着你,不希望你掺和进来,那是你招惹不起的人”,上官巽自然知道她说的那人是谁,心上更是愧疚,便道“此事是我之过,我定会全力保全姑娘,她如今在那儿?”

    红雀态度总算软和下来,叹道“公子有这份心,也不枉梅姑娘对你痴心一片”,说着左右看了下,悄声道“这日不方便,明日辰时,我在野竹林等公子,公子那是能见到梅姑娘”,上官巽也不多想,一口答应。

    第二日,上官巽想着今日的约定,早早就从区灵山下来了,此时下的起了蒙蒙春雨,他打着伞往野竹林去,锥心今日闲极无聊,便跟着去了,临出门想不想的替上官巽拿了邢妱送的那把斩马刀。

    两个男人走在烟雨中,春雨绵绵密密,黏黏腻腻,将两人的身影掩在雨幕中,上官巽走入竹林不多久,就见到红雀在路旁等他,只她一人,持一把竹绿色的伞,着一袭浅绿色长裙,很好的与青翠的竹林融为一体,隔着蒙蒙的雨幕,差点没认出来。

    “公子,你可来了,随我这边来吧”,红雀道。

    两人跟着她入了竹林深处,两旁竹林依依,上官巽想不到这样的秘境,竟然还有一条被踩熟的小路,不由奇怪,走了没多久,便隐隐见到林中有一所竹屋,茅草做顶,里边还有一个篱笆围成的院子,开满各色芍药。

    红雀推开竹门道:“梅姑娘就在里边”。

    他刚打开篱笆门,走进院子,梅子青便突然跑出来,气虚无力的趴在门边深情的望着他,泪眼婆娑,面色憔悴,一袭红衣将一张小脸衬得苍白无色,脸上还有些许鞭痕,那柔弱无骨的样子反而将她的媚态淋漓展现,花样妖娆柳样柔,眼波流不断,满眶秋。

    “你怎么了?”,上官巽上前几步,关切的问道。

    梅子青欲语泪先流,哽咽道“我如今一无所有,镜花台把我赶出来,红叶堡还说往后江湖上不会有我的名字,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上官巽愧疚万分“你还有我,随我回区灵山吧”

    梅子青闻言泪如雨下,心中喜不自禁,激动的扑到他怀中泣不成声,上官巽想推开又不忍心,心里莫名想起那个不可能的人,得非所愿,事与愿违的殇情浮笼于心头,郁郁于心中。

    他推开她道“别哭了,做我妹妹,以后我给你找个好婆家,给你置办丰厚的嫁妆”,梅子青愣道“我不要做你妹妹”,说完转身跑回屋,便听的屋里悲恸大哭,上官巽怕出事忙进去查看,红雀和锥心也跟了进去。

    里屋很是宽敞,竹片铺地,中间一张竹桌,四张竹椅子,左边是一面布帘,透过朦胧的布帘正见到梅子青此时正伏床痛哭,闺房重地,上官巽不好进去,只隔着帘子道“姑娘又是何苦呢?”,红雀倒了杯茶,对上官巽道“公子坐下慢慢说吧,姑娘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你需给她些时日,让她自己明白情缘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

    上官巽一路走来的确有些口干舌燥了,便坐了下来,刚拈起茶杯,梅子青突然扬声大哭,上官巽吓了一跳,颇为无语的摇摇头,一口饮下杯中茶,不解渴,又亲倒了几杯,连喝了四杯才缓过来,梅子青却哭的更伤心了。

    上官巽想说点什么,又无话可说,红雀道“公子,如果你们忙的话,就先回去吧,我劝劝她”,上官巽想了下,觉得妥当,便道“好,想好了就上区灵山找我,我来接她也可”,说着从怀中拿出张银票,又扯下腰间的荷包交给她道“你们用得到”,说完便拿起雨伞走入烟雨中,梅子青却突然追出来,惶惶惊恐的拉住他道“公子,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上官巽扒拉开她的手,安抚她道“我过几日会再来的”,梅子青满面泪痕,急道“你不能离开,不能……”,红雀将她强力拉回屋内,吃力道“姑娘,钟离公子还会来的,我们先回去吧”,没一会儿,屋里便没动静了,上官巽觉得她有人照顾,放心了许多,便离开竹屋了。

    出了竹屋原路返回,不多久便走入寂静的竹林之中,锥心道“大哥,我看梅姑娘真的对你一往情深,这么美丽动人的女子,大哥真的一点儿也不心动?”

    上官巽道“不心动,不如你去让她对你心动,也省得我难做人”,锥心难为情道“人家也看不上我啊~”,锥心正要说什么,便见上官巽突然驻足抬头观察,只见他的视线之上有只浅浅的脚印,脚印斜踏在竹子上,高于他半个头。

    上官巽身形高大,高于他的脚印显然很蹊跷,除非借助轻功,此时锥心才发觉林中很静,静的令他后背发凉,竹子在风里摇动发出吱呀的诡异声响,让人浮想联翩,四肢百骸都跟着发毛。

    到此时,上官巽回想起邢妱的话,将隐约的猜测和梅子青刚才的行为举动联系起来,感觉到此时已经踏入了危险圈。

    “锥心,小心”,话音刚落,头上一刃突然劈砍下来,眼前的窜出几个黑衣人向两人同时射出一枚链刀,锥心躲闪不及,首先中招,链刀扎入他的左肋后被迅速抽回,血流如柱,在上官巽的一声急呼重重倒下。

    上官巽此时已经被上空的黑衣人缠住,五个黑衣人手拿弯刀与他近距离对打,五个手执锁链刀配合着攻击,时不时钻他的空隙,上官巽腾不出档口顾及锥心,这伙黑衣人训练有素,武功不弱,彼此之间配合的十分完美,上官巽第一次使出在浮屠塔过十三级机关阵的速度与之对战,双方僵持了许久未有一方进入弱势。

    情急之际,上官巽灵光一闪,突然虚晃一招,引得刺客攻向虚位后,落入锥心身旁拿起了那把斩马刀,一脚踢开刀鞘,迅速飞上了竹梢,有刀在手,如有神助,刀锋首先击退近距攻击刺客,刺客随即改变战阵,近战的五人迅速退出,远战锁链刀同时向他出招,缠住了他的斩马刀,由于此刀过长,上官巽被五人拽着走,偏此时,近距攻击的刺客速速攻来,眼看上官巽就要腹背受敌了,他突然顺着被拖的方向飞身而去,五名刺客立即脱力后倒,斩马刀摆脱纠缠反身横刀一扫,连杀了三人。就在他乘胜追击之际,丹田处突然一阵剧痛,接着浑身发麻虚软,脚下一浮,便半跪在地上了。

    锁链刀的刺客再次向他甩出刀刃,上官巽抬刀挡下,不料被这股力气震倒于地,他腹痛如绞,这才想起来自己在竹屋喝的那几杯茶,看着黑衣人一步步向自己靠近,上官巽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正当为首的黑衣人举刀要向他砍下时,急促的马蹄哒哒从身后响起,是向他的方向跑来的,黑衣人突然分神,被上官巽一刀刺中腹部,倒下了,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几枚暗镖射了过来,又死了两个。

    邢妱翻身下马将上官巽扶起道:“你没事儿吧?”

    上官巽有气无力的回道:“有事,我中毒了”

    邢妱道“是梅子青下的?”,上官巽不语。

    邢妱道“这事到此为止,你不必与她拉扯了”

    上官巽听着这种话命令的,冰冷如铁的语意和语气,很是生气,不由呕气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邢妱对他的心理全无察觉,只觉得他爱上了这个戏子,便道“好,我不管,我先解决这几人”,话毕,她手一抻,一枚圆球从袖子中弹出,悬于她的掌心之上空快速转动,刺客见状,都不约而同怯怯的后退,能做到凌空转动,非身怀雄厚的内力不可达,几名黑衣人经过上官巽这一着已经无甚信心,如今又多了个高手,顿感命不久矣,纷纷要要逃,就在此时,变数又来了,周博言押着梅子青走了过来,手中握着一把刀,横在她的咽喉上,上官巽的心一下子吊到嗓子眼。

    周博言看起来是勉强鼓足了勇气,哆嗦着手放狠话道“钟离易阳,有人想要你的命,那人说了,要嘛你死,要嘛她死”,梅子青早吓得花枝乱颤。

    上官巽一声问道“你想做什么?你敢伤她一下试试,她死你也得死”,这一提醒把周博言唬一哆嗦,想他说的也没错,有永宁少主在这儿,钟离易阳和梅子青不管谁死,自己都得死,于是便没了要挟的底气,只是此时放手,他一定会马上死。

    梅子青分不清这样的形势,只觉得上官巽这么在意自己,便哭道“钟离大哥,你不用管我”上官巽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想着她的爱而不得,何尝不是自己的爱而不得,他道“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有这般境地”

    梅子青哭道“是我自愿的,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凄婉哀伤,像极了一对苦命鸳鸯,邢妱听得不是滋味,出言道“易阳你真是天真,像这样感情一阵一阵的人有什么可喜欢?情深意重是真,负心薄幸也是真,哪个陷入爱恋的人不似这般要死要活,倾其所有,能维持多久?别被她一时的火热迷惑了”,说完她又对周博言道“你要杀就杀,快点动手!”,周博言这时倒首先慌了,这是他最后的筹码,这筹码不管用他还能活吗,稍一思索,计上心来,对上官巽道“钟离公子,我们都是放在台面上被衡量的人,是完成他人算计里的棋子,随时可弃,还不如负心薄幸之人的一时火热,论厉害之处,梅子青只不过是一场情伤,而邢妱少主可能会要你的命”

    梅子青委屈道“公子,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要相信我”

    上官巽看向邢妱,正好与她冰冷淡漠的目光相对,她转头看向梅子青道“梅姑娘,世人都说你见一个爱一个,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却忍心让他受到要挟,如何证明你的爱是真”,梅子青闻言,深情的看向上官巽,突然抓住周博言的刀,横刀一抹,一抹血喷洒而出,众人惊愣,谁也想不到她会这样,周博言回过神来大骂她蠢货。

    上官巽抱住梅子青察看伤势,刀口太深了,已经无力回天,梅子青似有无数话要对他说,然而伤口的血渗入咽喉,如鲠在喉,她痛苦的抽搐着,只深情的望着他,抬起的手刚要抚摸他的脸,未触及便沉沉的落下,永远沉睡了。

    此时上官巽对邢妱失望至极,是她的话挑动她要以死证明的,她是故意的,此等心机真是毒辣至极。

    上官巽恨恨的望着邢妱,怨道“她是无辜的,因我们才有此横祸,你这么做太过分了”

    邢妱奇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有好几种方法可以脱困,却偏选了最符合她认知的,非要证明什么爱情,这结果里有她的因”

    上官巽怒道“你利用她的认知,你明知道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个,还说那样的话”,邢妱无言以对。

    上官巽又道“为达目的,不惜牺牲无辜之人的性命,我看错你了,从今往后,你的事我不参与”,邢妱心头涌起一股火气,抬眼发现周博言逃似的跑了,也没心思去追,见上官巽郁郁悲伤的抱起梅子青离开,自己也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