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小雨沙沙，凉风宜人。
林凡坐在柴房，苏烟坐在一旁用小炉煮茶。
“相公，在想什么？”
苏烟递来热茶，柔声询问。
林凡轻笑：“在想卫生纸的制作，感觉差了一步，避不开这一步，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比较细腻，与我想象中的差很多。”
他口中的差很多，指的是与上一世的卫生纸差距很大，时代的科技注定了他无法突破这一点，制作出来的纸张可以擦屁屁，但做工多了好几步。
按照他的估算，现在制造出来的纸张表面可以算是光滑，但想要用在擦屁股上，得增添几步软化、分割，也就是将半成品用精湛的手艺分开，将其变的更薄。
问题是，能有这个手艺的人，多数是一些书画家，亦或是手艺十分高超的匠人，这让纸张的造价增高了许多。
“时间还早，相公不要心急。”
苏烟绕到林凡身后，轻轻按压他的肩头，以此缓解林凡心中的烦闷。
屋子角落，苏柔仍在抄录药方，苏曌则是一边盯着她写字，一边纠正苏蓉扎马步的姿势不对。
余霜搬着凳子坐在门外的屋檐下，并没进屋。
对她而言，这一家人再怎么接纳她，自己也要分清一些时刻。
“相公。”
忽然，苏烟俯身贴耳喊了一声，而后盯着屋外的余霜，抿嘴说道：“您叫霜姐进屋吧，外面冷。”
“我没有不让她进来。”
“你不喊，霜姐不会进来的。”
闻听此言，林凡微微皱眉，但还是顺从了苏烟的意思，喊道：“霜姐，你坐外面干什么？进来啊。”
“不了，吹吹凉风，清醒一下。”
余霜头也没回，背靠着墙壁，盯着远处的天边怔怔出神。
眼望如此，苏烟用手很小心的推了一下林凡的后背：“相公，霜姐搬到我们家，有很多人会说三道四，霜姐心里也不好受，可我们毕竟不能说上前去劝，您是一家之主，只有您最合适去劝劝霜姐。”
“啊？”
林凡抬手指指自己，快速摇晃着脑袋。
老二都还没找回来呢，自己要是忍不住做了什么，或者心里有想着更进一步的想法，那都是对老二是真的不公平。
“相公，您去吧，大姐和四妹她们也希望看到霜姐能开心一些。”
苏烟趴在林凡的背上，双手环抱林凡的颈部，声音愈发轻柔：“五妹一直在担心霜姐，你看她学的都不认真了。”
说着话，她用脸贴着林凡的脸，往旁边推了一下。
果然。
苏柔写几笔就会抬头看一眼余霜，而后摇头叹气，又继续写，如此重复。
无奈之下，林凡只得点头答应。
这样拖着确实不是个办法，必须得想办法快些把老二找回来才行。
他搬来方凳走到余霜身旁，刚坐下就开始询问：“霜姐不开心吗？还是在担心余舒？”
余霜摇头：“我怎么会不开心？小舒在城中做事很认真，一起作画的多为白马书院的学子，听说她很受赏识，昨天我去见她，她得知我搬到你这里来帮忙，也没多说什么，只说是过段时间会回来。”
“那挺好，听说她在给人画画，也挺厉害的，一个小女娃自学画画，还能被人看中，说明她很有天资啊。”
林凡点头感慨，对余舒忽然多了点儿敬佩。
余霜闻声看了眼林凡，忽的一笑，却没多说什么。
昨天，她去找妹妹的时候，总觉得那个深门大院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直到苏柔说那里是赵府，她才知道妹妹是怎么留在赵府作画的。
估计人家是碍于林凡的情面，因此将她留下一同作画，只是这些事，恐怕林凡也不知道，妹妹也不知道。
不过，她也没打算点破，可随着林凡的话音落下，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犹豫再三，她轻声的问道：“小凡，二妹找回来了吗？”
“没有。”
林凡闻声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当初苏曌跟她一起离开的，一起在酒楼做工，后来我欠了不少钱，又还不上，刘洪就找到了苏曌和她，苏曌的性格你也知道，去做了镖人想办法挣钱，她则是一气之下离开了酒楼，到现在为止也没个消息。”
“苏曌说她生性凉薄，不想让人找到她，就绝对找不到线索，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们也没有打探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说起这些事情，林凡言语中充斥着无奈。
他不怕老二生性凉薄，他怕的是老二对这个家心灰意冷，此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到，若真是这样，那就不是他的心病，那会是他们一家人的心病。
“会找到的，或许她现在生活的很好。”
余霜温柔一笑，望着远处不再言语。
这样的天气，很不适合说这些伤心的事情。
气氛渲染到了，林凡也心里全是苦味。
这分明不该他承担，可偏偏降临在他头上。
可转念一想，他也无话可说。
接受了前身的一切好处，就该承担前身造下的孽。
“我也没想过她会原谅我，我只想这能找到她，让苏烟她们安心下来。”
沉默中，林凡低声嘟囔了一句，回头看了眼苏烟。
后者仍是眼角带笑，举了举手中的热茶，示意要不要送过去。
咚咚咚。
正在这时，门外传开叩门声。
“林凡，是我，刘洪。”
紧跟着，刘洪沉闷的声音响起。
林凡闻声皱眉，高喊一声：“推开就行，没锁！”
吱呀。
院门推开。
刘洪扫了眼院子里造纸的器械，关上门走向林凡。
来到屋檐下，他取下斗笠，拍了拍身上的水：“林江被放出来了，正在村口修建房屋，后天回来任职林家村村正，林易也在山里找到了，跟个野人一样，疯疯癫癫的，据说山洞里写满了你的名字，还有各种辱骂你的话。”
“……”
此话一出，林凡神情一滞，忘了回答。
“林江不是阶下囚吗？怎么还能当村正？”
下一刻，余霜代替林凡问出了疑惑。
刘洪斜了眼屋内同样惊愕的几人，淡然说道：“新上任的知县李又玠说他无心之举，准许戴罪立功，城中的几大富商已经被李大人盯上，这临江城要变天了。”
“稍等！”
这时，林凡缓缓举起手，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今天来干什么的？”
“来带你去一趟衙门。”
刘洪先是看了眼苏曌，又看了苏蓉，确认两人还坐在原地，接着说道：“孙河等人已经被尽数抓捕归案，孙旸的案子被翻案，他是被冤枉的，但之前的鱼肉百姓、官官相卫等等罪名成立，李大人没为他正名，但洪自仲谋害朝廷命官，蛊惑赵家随之一起冤枉孙旸，近些时日又利用县丞一职中饱私囊，被判满门抄斩，先斩后奏！赵家因为剿匪有功，又是被蛊惑的，免去刑罚。”
“而山贼那边，据孙河的口供所说，你出手不凡，心细缜密，败就败在你手里，因此，李大人要亲自见一见你，顺便对你赏赐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