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空地。
篝火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赵永安右手转动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微眯双眸，盯着火堆一言不发。
江生与夏永坐在篝火旁，沉默不语。
周边十几名黑衣人，安静的戒备周围，黑色的身影与黑夜完美契合。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永安瞄了眼江生。
后者毫不犹豫的跪下，淡然道：“赵公子恕罪。”
说罢，他用力的拉拽夏永的衣袖，示意他也跟着跪下。
夏永望望赵永安，又看看江生，扁了扁嘴，跪了下去。
眼看两人性格相差如此之大，赵永安不禁皱起眉头。
江生或许还有指望，夏永的话……只能看他自己的命运了。
“吏部今晚出的折子，你二人都是八品备选官员，可以回到临江城待命，一旦有官员空缺，你们就会被随时调任。”
稍加思索后，赵永安轻咳一声，冲着身后的黑衣人招了招手。
黑衣人从腰后取出两个钱袋，沉甸甸的钱袋丢在地上，发出闷响。
“这是给你们两人的几锭金子，还有一些银票，本来是想让你们打点关系，留在京城找个闲职留任，昏庸一生也好，荒唐度日也好，也算让林凡安心。”
赵永安拿起一个钱袋丢给江生，抬手揉了揉鬓角：“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笔钱你用不上了，今天晚上你拿着这笔钱去找刑部员外郎宋进，他会帮你把这件事情了结。”
“国子监那边打过招呼，明天会有人将你接过去暂任国子监典籍，之后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选择。”
江生拿着沉甸甸的钱袋，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卑不亢，而是认真的叩头道谢：“谢过赵公子。”
国子监典籍是国子监很小的官，但却是京城的官员，至少以江生和夏永目前的功名，是不足以留下来的。
说句直白点的话，就是一个可以永远留在京城，钱少活少没人管的差事。
天下学子千千万万，不都是想着在京做官？可最终留下来的屈指可数。
“夏永。”
“我不要。”
赵永安刚喊了一声夏永，夏永立马摇了摇头，昂着头说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
叮当。
没等他慷慨激昂的话说完，赵永安抽出身旁黑衣人的佩刀，丢在他面前，淡淡的说道：“既然你如此傲气，那请在这里自裁，我拿你的尸体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锋利的刀刃在篝火旁闪耀寒光，夏永面色猛地一沉：“你以为我不敢？”
“……”
赵永安看他气冲冲的模样，先是眉头紧锁，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另一袋金子丢到他面前，轻声说道：“你不适合做官，五城兵马司有我赵家的一些朋友，你可以去五城兵马司当兵，进了五城兵马司，杜若也不敢轻易动你，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跟他们那些文官很不对付，有指挥使在，你没有性命之忧。”
“行，这个恩情我记下了！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
“你应该记下你师傅的恩情，若不是你师傅，你死在这里我也不会看一眼。”
赵永安罕见的说话不留情面，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补充道：“我知道你很不服气，此事之后，你可以离开五城兵马司，前往边疆！那里立功的机会多，你更适合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朝廷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朝廷是充满瘴气的仙境，从你迈步进入的那一刻起，已经走不出去了。”
赵永安说着说着，看着夏永的眼神愈发的厌恶，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大步流星的离去。
以前那个呆愣的少年郎，变得不讨喜了……或许是长大了吧。
夜幕之下。
赵永安带着黑衣人离开。
江生与夏永各自拿着钱袋，各有心事。
……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罕见的好日子。
林凡一家六口随着人流在街道上来回走动。
“小柔，不要乱跑，抓着小蓉的手！”
“你们俩再乱跑，我立马让林凡把你们带回去！”
余霜和苏曌跟在苏蓉和苏柔的身后，一个担忧的喊着，一个轻声的训斥。
林凡牵着苏烟跟在后面，昂着脑袋左看右看，像是在寻找什么。
“相公？”
苏烟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轻声询问。
林凡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您是在找高楼嘛？临江城的高楼就几个。”
苏烟细细回想了一下，指向城西的位置：“那边有一座高楼，但是酒楼，里面的人很杂乱。”
“酒楼？很大的酒楼吗？”
“不清楚，但是人多且杂乱，城西都是贫苦人，有很多都是没住处的，还有一些镖人，他们有钱了住在酒楼，没钱了睡在街上。”
苏烟刚解释了一句，忽然拧起秀眉，很警觉的反问：“相公，您问这些做什么？您要做生意吗？”
“做什么生意啊，不做生意，我就是随口问问。”
林凡打了个哈哈，笑呵呵的牵着她朝前走，嘴里随意的解释着：“我现在说不上是富有，但每个月造纸厂都会有一笔银子送过来，而且我还有点儿俸禄，可以说是很享福了，我可不需要搞别的生意。”
话虽然是这么说，他确实是想着搞点儿别的生意。
没法子啊！
现在可不光是他一个人需要吃饭，那些镖人和大谁何都是要吃饭的。
他要是真的尥蹶子不干，其他人他不敢肯定，但方狱肯定会找上门去问个清清楚楚。
何况，事情闹得挺大，要大家知道他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林凡在其中蒙骗了一大圈人，估计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走吧，我们去看看前面的灯市街，那里最热闹了。”
林凡招呼着苏曌几人，拉着苏烟的手，带头走向城南。
走了没几步，他看了眼路过的高楼，五檐六叠，看起来十分气派。
“这是登云楼，是新盖好的高楼，听说是一个外乡人修建的，城里的几大家族对他很不满。”
“你怎么知道的？”
“听村子里的人说的，这个人好像很有钱，是一个多月以前来到临江城的。”
面对林凡的疑问，苏烟跟他一同停下脚步，昂头看着高楼，柔声解释着。
“是挺气派的。”
林凡盯着最高的那一层，脑中逐渐浮现出新的想法。
大谁何确实需要门面，或许一座卷宗阁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