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众人围坐在桌前。
“吃，饭，喽？”
苏柔伸着脖子，歪头悄悄的打量二姐。
话还是那句话，但语调变了很多，像是在询问。
苏筱面无表情，漠然扫视一家人。
众人心思各有不同，但都没有开口多说废话。
苏烟如往日一样，轻轻的擦苏柔的嘴，轻声训斥：“慢些吃，喝粥不许发出声音。”
“小蓉慢一些，早上哪里来的肉？不要扒拉菜。”
余霜给苏蓉夹了一筷子腌的萝卜，柔声道：“小心小曌又罚你。”
假。
太假了。
苏筱冷漠的看着她们，无论怎么看都感觉很刻意。
可是，妹妹们的笑容不像是假的，大姐偷瞄林凡的眼神……也是罕见的温柔。
是我离开太久了吗？
苏筱闷不作声，也没有端起碗筷吃东西。
“吃完了，洗碗。”
片刻，几人吃完，林凡起身收拾碗筷，招手喊苏烟帮忙。
苏曌与其他人留在原地，一个个轮流盯着苏筱。
二姐说走是真的走，得有人盯着才行。
“咳咳，那什么……二姐，你没啥要问的吗？”
沉默中，苏蓉扁扁嘴，小声的询问一句。
苏筱缓缓摇头。
“你不好奇吗？”
苏柔瞪着大眼睛，恨不得把脸贴到苏筱的脸上，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姐回来的时候这也问那也问，你都不问的吗？你是不好奇，还是……”
“不好奇。”
苏筱冷冷的回应。
越是不开化的地方，越是在乎这些东西。
可她在宁王府是真的看惯了男女同桌，也看多了女人的地位高，自然不认为这些有问题，再者而言，林凡说到底还是在县衙挂了职位，这样的做法确实没什么值得好奇的。
“你好奇。”
苏柔龇着牙拧眉，又朝着苏筱的眼前凑了一下。
苏筱面无表情，斜了眼苏柔：“我不好奇。”
“二姐，你一定要好奇你得问问……”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还会不会打你？”
“不好奇。”
一听这话，苏柔当即回了一句，乖乖的坐在原地。
啪嗒。
林凡关上厨房的门，一边拍打身上的衣服，一边冲着苏曌几个喊道：“今天去城里，相公带你们去看个好地方。”
“又去啊，昨天不是刚回来吗？”
苏蓉撇撇嘴，不情不愿的哼哧。
偶尔去一趟倒是没什么，天天跑确实很累人。
林凡见状笑了笑：“就这两次了，明天我们就搬到城里去住，之前五大家族送的宅院还在，还有二三十丫鬟仆人呢。”
“真的！？”
苏蓉噌的站起身，一双美眸中闪耀着光芒，三两步扑向林凡：“相公真好！”
“铁块！”
“都取下来啦，我不需要戴那些啦。”
眼看林凡一脸慌张，苏蓉一把撩起衣服，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腹，用力拍了拍：“看，这肉还需要戴吗？摸摸看，今天破例让相公摸一摸。”
“摸什么摸，该走了。”
林凡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坐大马车喽”
苏柔对住的不在意，但对马车还是很感兴趣的，乐呵呵的拍手。
“马少了一匹，咱们今天只能用驴拉马车。”
“……我不去了。”
“不去也得去。”
眼看苏柔拉着脸，林凡揪了下她的小脸，又冲着余霜和苏曌说道：“霜姐，小曌，走吧。”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苏筱一眼，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哒哒哒。
“啊呃啊呃”
两头驴子费尽全力拉车，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林凡拿着小皮鞭坐在前室，车厢内罕见的安静。
向来话多的苏柔和苏蓉，在这样的气氛下也是一句话都没说，一个人盯着远处的屁股山，另一个则是安静的靠在余霜的肩膀上，眯眼打盹儿。
“二姐。”
苏烟轻声呢喃，红唇抿了又抿，最后还是没吭声。
苏曌默默地与苏筱对视，眼中有各种情绪，但还是张不开嘴。
在场的人，也就苏曌能理解苏筱有没有受过罪。
苏曌离开之后去做了镖人，每天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苏筱虽说是听起来比较好，是去了宁王的身边当了文和先生的替身，但其中的凶险和心里承受压力，是很难想象的。
也不知过去多久，苏筱忽的笑了一声，摇头问道：“你回来之后，为什么没有杀了他？当初你这么恨他。”
“……”
苏曌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了前室的林凡。
恨呐，怎么不恨？
自己回来的时候恨不得活吃了林凡，可是妹妹们和他在一起生活的很好，难道要亲手毁了妹妹们的好日子吗？
而且，之后的相处，证明了林凡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没有世俗的那些观念，也不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大男人，甚至自己每天都冷着脸，他还是愿意乐呵呵的哄着自己，妹妹怎么调皮，他都是愿意宠着，从来不会真的生气，这样的男人还不好吗？
“你让我很失望，短时间的幸福能维持多久？他早晚会亲手毁了这一切，刚跟他见面的时候，他不好吗？成亲之后，一切都变了样。”
苏筱见她不回应，冷着脸说着，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厌恶与憎恨。
那些往事，每想起来一次，她就多恨林凡一次。
“跟着林凡能有多好的日子？宁王虽然要造反，但手中握着的兵马都是当年的边军，人脉南通两广，北入京城，手中可用之人数不胜数，即便是朝廷有能力应对，以宁王的实力，自封为王绰绰有余！林凡不过是一个没有品阶的县散骑常侍，就算是他真的有所改变，又能如何？难道你看不清这一点吗？”
“一个没有任何上进心的男人，跟着他又有什么意义？他想的都是什么？想的是今晚吃些什么，明日买什么东西，好男儿之志应当长江东奔大海，岂能怀念于温柔之乡？”
“大姐，他真有本事，为什么现在还是县散骑常侍？因为这是不入流的官，甚至连官员都不算，他不过是个山贼被招安，投机取巧之辈，若非那段时日周崇的山寨被人袭击，他做了山贼会被招安吗？即便他真的可以画图纸，那又能如何？不过是个匠人，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一些奇淫巧技根本是不入流的东西。”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们怎么选择是你们的想法，我不会留在他的身边，文和视我为己出，传授我他几十年的心血，即使是为了文和，我也不该留在这里。”
说完这些，苏筱面色阴沉，下巴微微昂起，鄙夷不屑的目光看向帷裳。
呼啦。
下一刻，帷裳被撩开。
林凡钻进车厢，抬手便要给她一耳光，可瞥见苏曌在，他又咬了咬牙，改为伸手捏住苏筱的脸，用力地晃动了两下手：“我虽然出身贫寒，少年之时无所事事，可苏烟不离不弃，如春风化雨，令我幡然醒悟，如今虽然只是不入流，没品阶的官员，但这些都是我一步步自己走出来的，是跟那些大人物勾心斗角，以命相搏换回来的！宁王生下来就是王爷，我付出的不比他少！”
“还有，下次真的想要再说我坏话，背着我说，不要坐在我背后说。”
苏筱右脸被揪住，又被不断地甩动脑袋，疼的紧咬银牙，双手抓着林凡的手腕，可就是挣脱不开，等到林凡用力将她往旁边一推，她的右脸已经有了明显的肿胀，被捏过的地方格外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