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风，通过特别手段挖出的通气孔进入逼仄的牢房，将油灯吹动。
柳如是已是换上一身白衣，手脚都有竹板固定骨头，但伤势过重，她只能躺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盯着通气孔，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林凡戴着一张新的纯白面具，在大谁何的带领下，与苏筱一前一后来到牢房门口。
门内一名女子扎着坠马髻，正安静的守在柳如是的身旁，闻听声响，她回头看向林凡，又看了眼苏筱脸上的面具，面露迟疑。
这时，领路的大谁何眼神示意，女子赶忙取下腰间的面具纯白面具戴上，恭敬朝林凡行礼：“参见大帅。”
眼望着身段丰腴的大谁何，林凡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确实是超过自己掌控了，目前大谁何内的人，自己都认不全了。
林凡微微颔首以示回应，抬手指向柳如是，问道：“她还是一言不发吗？”
“是。”
“退下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林凡朝着他们挥手。
两名大谁何退出牢房，林凡来到柳如是的身旁蹲下，透过面具的眸子，无神的打量柳如是的脸。
不含任何情绪的眸子，像是死人的目光，充满了阴冷与死气，看的柳如是眉头紧皱，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
“文和死后，宁王让你引导苏筱，是个错误的选择，这一次算计苏筱，让你屠村嫁祸给她，断了她的念想，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
柳如是别过头，没有任何回应。
林凡则是微微皱眉，又问道：“你不怕死，可你忘了，苏筱是林凡的娘子，是林家村的人，她真的放得下，林凡早就死了。”
此话一出，柳如是猛地回过头盯着林凡，可就在跟林凡眼神相撞时，她嗤笑一声，再一次扭过头去。
见此一幕，林凡笑道：“你打不过林凡，可你忘了，林凡对她的娘子是从不会防备的，苏筱愿意点一下头，给林凡的任何东西，林凡都会接受，这一点，很符合文和的作风，可她没有，知道为什么吗？”
柳如是闻声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很快又恢复如常。
“宁王是要造反的，苏筱不蠢，造反的人跟朝廷对抗没有好下场，带着全家跟着宁王走，只有死路一条，你不觉得很巧合吗？你们来到临江城之后的一切，每一步都在被针对，知道为什么吗？”
林凡说着话，用手指戳了戳柳如是的脸蛋，尽可能的挑起对方的怒火：“这一切，苏筱在回来之前已经告诉过林凡了，杀了你们，归顺不良人，这才是苏筱的计划，你真以为苏筱会蠢到用半年的学识，却充当文和先生，辅佐宁王？”
“太天真了，你们都太天真了，你可知道林凡是怎么一步步的做到县散骑常侍的？宁王想要造反，免不了结识天下绿林好汉，那些山贼哪个没听过宁王的名号？你以为林凡真的是莫名其妙去做了山贼？”
林凡说着说着，忽然瞥了一眼苏筱。
她怎么也不吭声？
难道她真的放弃挣扎了？
苏筱的沉默，着实是让林凡有些疑惑。
再怎么说，柳如是也是相处许久的人，都这会儿了也不吭声？
“你说是吗？”
见苏筱还是没动静，林凡忽然伸手解开了柳如是腰间的系带，挑衅一样的望着苏筱。
果然。
还是直接动手有用。
“他就是林凡！”
眼看林凡如此，苏筱猛地摘下面具。
“对。”
林凡见状大喜，噌的一下跟着站起身，顺手摘下脸上的面具，左脚直接踩住苏筱的脚背，左手看似搂住苏筱，实则顺手抓住了她的后颈，手指顶住她的喉部，将她后面想说的话全都给压住，右手快速顶住她的腰部用力。
剧痛袭来，苏筱口不能言，脚抽不出去，双手也只顾着抓住林凡的右手手腕，想要将他的右手推开。
昏暗的灯光下，林凡挡住柳如是的视线，如同抱住苏筱深吻一样，背对着柳如是，面向苏筱，悄然将一根银针刺入她的耳后，苏筱狰狞的脸色瞬间变的面无表情。
做完这一切，林凡侧身露出苏筱的脸，笑道：“小筱，她还真的以为你信了她。”
苏筱……林凡？
瞬间，怒火涌上心头。
“苏筱！文和待你不薄，他从没想过害你！”
柳如是怒目而视，疯狂嘶吼一句。
话音落下，林凡松开苏筱，笑容消散：“那就是说，宁王确实早就知道文和死了，而你想要屠村嫁祸的想法，也确实是宁王指使的？”
话音传入耳中，柳如是面色一变，心知说错了话，赶忙转过头去。
林凡淡然一笑，拍了拍苏筱的肩膀，一句话也没再说，默默地走到牢房门口等待，将时间交给苏筱。
逼供诱供抓人话柄，这些活儿林凡上辈子都玩儿的太多了，对付柳如是这样看似不言语的人，只需要激起对方的怒火就好。
而能让柳如是愤怒的了，也就是苏筱了，就凭着苏筱的露面，再加上看似跟他亲昵的动作，柳如是要是真的能完全信任苏筱，那……林凡真会怀疑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昏暗的小小牢房。
苏筱失去了林凡的束缚，脸上仍是没有表情。
林凡套话确实很好，激起柳如是的怒火，只需要对方的一个神态就能确认真与假。
复杂的情绪翻涌，苏筱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愤怒吗？
应该不算，至少在宁王府的那段时间，柳如是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帮了她不少忙。
那是失望？
也不算，至少这些事情她也曾考虑过，只是当时的她并不想在意这些。
此刻的心绪，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
从林家村的火坑中跳出来，掉入宁王府的火山。
恍惚间，苏筱想起来一句话，宁王形容文和先生的一句话。
空有人相，断无人性。
那文和对自己的温柔是装出来的吗？
苏筱站在柳如是旁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她用很复杂的眼神盯着柳如是，柳如是则是闭上双眼，不跟她有任何眼神交换，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