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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七天的时间

    悠悠山道。

    阴风阵阵,寒气透骨。

    分明是晴朗的好天气,但这林中总有一股莫名的寒意。

    此地距离京城有二十里,方圆附近经常会有巡逻的士兵。

    谢子肃与方狱弃马改为步行,两人并肩前行,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甚至要避开这些巡逻的士兵。

    走了好一会儿,方狱瞥了眼谢子肃,舔了下嘴唇:“咱们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你要不承认了算了,你就跟我说你是太子,一定没事的。”

    “我真不是。”

    谢子肃眉头紧锁,又一次选择否认。

    两人但凡是有一刻钟闲下来,方狱都会多问一句。

    之前谢子肃还怀疑林凡为什么不让自己承认自己是太子,又为什么找个这样的莽夫来送自己回京城。

    直至前天晚上,方狱发现有人追踪,夜里偷摸跑出去单挑七人,回来时身上受了好几处伤,但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从临江城到这里的路上,方狱带着他避开了很多检查以及麻烦。

    当然,他也算是越来越清楚了,自己但凡是承认自己太子,这荒郊野岭的就得多一处新坟。

    “你说,这天下乱糟糟的一片,为什么还得拥护他们?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忽的,方狱拧着眉头发出致命询问。

    谢子肃扭头看向他,眼中尽是不解。

    方狱拧着脸,一副难以理解的神情,边走边说:“皇上老了,不中用了,没办法对付皇城里的这群混账,为什么还要当皇上?太子继位不好吗?太子还年轻,挨打了还知道还手,宁王这些年都在说着要造反,可你看皇上,吭都不吭一声,这些年天下间都乱成什么样了。”

    “百姓们哭嚎连天,饭都没得吃,那些商贾富族钱多的没地方用,这黑漆漆灰蒙蒙的一片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光闪一下。”

    说话间,方狱停下脚步,见谢子肃不吭声,又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是不是太子?你是不是因为我说了你爹,你不开心?”

    “……”

    谢子肃挤出一个微笑,淡然说道:“你说的很对,但不完全对,朝堂争斗不是谁有强权谁有理,是需要考虑很多事情,而不是一时的得失。”

    “就如你刚刚说的,皇上老了,不中用了!但皇上在国之大策上,并没有任何做得不对的地方。”

    “宁王想要造反,他进一步,朝廷就要退一步,没有逾越底线就不需要撕破脸,这不是朝廷的软弱,这是为了天下苍生考虑。”

    “屁。”

    听到这些解释,方狱毫不犹豫的回了一个字。

    谢子肃没有停嘴,自顾自的继续解释:“宁王当年如日中天,麾下将士散落各地,那都是与他拼杀过的人,是誓死追随的人,一旦宁王举旗,他们必然追随!到那时,天下大乱,百姓莫说是哭嚎,他们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坐在龙椅上的人,随意的一句话都会牵扯到天下苍生,你以为朝廷不想对宁王动手吗?帝王的眼中是容不得沙子的,可为了天下人,再碍眼,帝王也只能忍着,龙椅上的人一步走错,天下苍生都要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

    “你以为的皇上是什么?是整日莺莺燕燕,是整日的享乐?你只看到了皇上后宫佳丽,你看不到皇上寅时就要起床批改奏折,亥时末才能休息,每一天都要跟那些大臣打机锋,互相算计,天灾要怪皇上荒淫无度,人祸要怪皇上治国无方,就是百姓饿了吃不上饭也要怪皇上没有作为,可真正因皇上治国之错吃不上饭的有几个人?”

    “当年大乾指配婚事的国策发出,多少人因此而憎恶怒骂,可又有几个人是真正接受了的?一年迎娶一个,可以免去税收,生了孩子可以免去税收,多少政策随之而行的,但多少人又真正自己去做事了的?但凡有一个人像林凡那样愿意养家糊口的,他们至于饭都吃不起吗?只知道把女子驱赶出去挣钱,谁能想过自己先出去挣钱,让女子在家织布……”

    谢子肃的声音愈发高亢,语气愈发不忿,可说着说着,他发现方狱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随即便神色一滞,解释道:“我只是有感而发。”

    “你还说你不是太子?”

    好一会儿,方狱挑着眉头笑起来,右手缓缓摸向腰后。

    ……

    皇城。

    乾清宫。

    当朝天子谢无求已更换衣衫,穿上那套上朝的龙袍,强撑着身子接过妙仪手中的药。

    妙仪绷着嘴,下唇微微蠕动,美眸中噙着泪,拽着碗沿不愿意松手。

    “松手吧。”

    谢无求温柔的笑着,夺过碗,又问道:“这药真的有用吗?”

    妙仪轻轻点头,低头的动作将泪珠甩出眼眶,再也忍不住情绪,咧嘴大哭:“爷爷说能治好,你非要急着这两天干什么啊!”

    三天前,谢无求令妙仪传话,让高长恭准备个方子,不求别的,只求七天的时间!

    七天,让他恢复如常,至于代价如何,无所谓。

    高长恭确实知道这种方子,唯一的代价就是七天后必死无疑。

    得知如此代价,谢无求毅然决然的答应,并书写遗诏保高长恭无罪。

    “朕,等不到医好了。”

    谢无求盯着药看了一会儿,随即将一碗药一饮而尽,淡然道:“七天的时间,朕只怕不够处理这些事,子肃还年轻,留给他成长的时间不多了啊。”

    话音刚落,谢无求忽然大口呼吸,剧痛令他面色瞬间惨白,可他却死死的抓着衣角,两眼死死盯着龙袍上的金龙,任凭浑身颤抖也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眼看着皇上忍受如此痛楚,妙仪抹去泪珠,连忙转过身子用力顶着门,尽管门外并没有人推门,她依然不敢松懈。

    恍惚间,她的耳边响起高长恭的叮嘱。

    “这药就是用来杀人的,用死亡来刺激人的身体,一天一碗药,接连七天,一点一点的蚕食人的身体,从五脏六腑到四肢百骸,没有任何后悔的机会!”

    “对身体的折磨,让人可以摆脱病痛的症状,只是七天过后,内脏也全都被药水腐蚀,人也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