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楼，大堂。
本是签订合约的好日子，每个桌上都摆着山珍海味，理应是欢庆的时候，可林凡到来后，一切都变味儿了。
举杯同庆的时刻，这会儿像是遇上官府搜查。
十几名衙役守在一旁，知州韦怀文面带歉意，每每与人对视，都会拱手抱拳。
“梁聪？洪州人士？”
林凡拿着一张张合约，挨个儿询问姓名籍贯，顺便当着对方的面儿念一遍合约：“三百份，时限七日……”
“到底怎么了？相公这是干啥？不让咱挣钱吗？”
听着林凡念叨，苏蓉拉了拉苏柔的衣袖，拧眉询问。
苏柔摇晃小脑袋，满面愁容道：“可能是咱俩有做的有些地方不对，相公察觉了！”
“有些地方不对？你们俩做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让你们三姐跟来？跟这群人玩儿脑筋，你俩不是白给人送钱吗？”
林凡听到声音，气的直翻白眼，啪的一下将合约拍在梁聪桌子上，指着梁聪的脑袋：“无商不奸，无奸不商！真正做生意的人，买这些有什么用？”
“丰林坊、暗香阁、福豪阁、大玉祥……”
接着，林凡抽出其中几张合约，念出店铺的名字，笑着朝他们拱手抱拳：“几位掌柜，七厘散一定按时送到！今日有杂事缠身，不便相送！”
“是是是。”
听到名字的几位掌柜连忙起身离开，暗自庆幸。
“林公子，我们犯了什么事？为什么要留下？”
这时，一名掌柜起身抱拳，沉声询问。
林凡斜了他一眼，没理会他，转头朝着苏蓉和苏柔招手，示意两人上前。
等到两人往前迈步，林凡一手捏住一人的脸，问道：“赚钱，我能理解，但是超过能力之外的事，就要找有能力的人来做！”
“我们做错什么了？买卖不是很正常吗？”
苏蓉眉头一横，脸虽疼，但气势不能丢：“许你赚钱，不许我们赚钱？”
“赚钱没错，问题是，你们二位打算请多少郎中来帮你们炼药？三百份七厘散，我是真不知道速度，但我想，找来十几二十人，大概也需要个几天时间吧！”
说着话，林凡随手抽出一张合约，指着上面的条令说道：“这一份，二百三十份七厘散！时效五天，送到城外十里处！再问一句，你们俩药材买好了吗？”
望着两人呆萌摇头的模样，林凡顿感无奈，叹道：“药材没买、人没雇、场地没准备、流程只有你俩知道……你们打算先签合约再做药？那还来得及吗？刚刚走的那几个是正经买药的，这留下的这群人是什么货色，你们知道？”
“明明白白的写着，超时了东西就不要了，受潮了东西不要了，包装漏了不要了，质量不好不要了……你们能保证质量，别的能保证吗？合约中该有的细节基本都没有！”
“另外，你们知道这里面有几个是卖药材的吗？这里面有几个是雇佣商队的？十份合约，八份需要送到城外，你俩打算自己背过去吗？”
林凡越说越觉得难受，也知道不该训斥，又知道不训斥不行：“你俩心是好的，可别人的心思隔着肚皮，别把人都想的那么坏，但也别把人想的那么好！”
“不会吧，你可是救了他们命的人，要是没你，朱伯苏守城守个十年八载的，他们早就饿死了。”
苏柔撇撇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落了圈套。
一听这话，林凡猛地翻个白眼，改为双手捏住苏柔的脸，用力拉了一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能写出这些玩意儿的人，能有几个好心眼儿的？他们要是念及我救了他们，早站出来帮你解决问题了，还会给你下套？”
“林公子，话说的不要太难听，要是合约签不了就不签了，没必要这样诋毁我们！”
梁聪忽然起身，朝着林凡拱手抱拳，转身就要走：“这样指桑骂槐，真当我们听不懂吗？受此大辱，告辞！”
呼啦。
尚未等他迈步，林凡抬手将他按回凳子上，手指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老实实坐好。”
“你，你想干什么？”
梁聪嘴角蠕动，忍住慌张与恐惧，颤声道：“你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你还想，想欺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吗？”
话音未落，梁聪面色大变，自己竟被林凡揪着衣领生生提起来。
下一刻，林凡凶恶的眼神迎上他慌张的目光，失声骂道：“你娘的，我给你脸了！？下套也不看看是谁？”
话刚说出口，林凡神色一变，略显慌乱的松开手，不自然的回头看了眼角落的苏烟。
后者神情错愕，小手自顾自捏了捏耳垂，像是没听清林凡的话。
林凡尴尬的抬手摸了摸嘴，干咳道：“我是要跟你好好谈谈的，合约是可以不签的，但是不能下套！我这……”
说了没几句，他抬手抓抓脑袋，看着眼前的这群人，也知道事情没发生就被打断，又有韦怀文在场，打不得也骂不得。
思来想去，林凡搓搓手，朝着下人招手，俯身贴耳叮嘱几句，而后高声道：“诸位，林某两位娘子不经世事，今日的合约签不了，还请诸位多多见谅！但买卖不成仁义在，今日林某请诸位留下吃顿便饭吧，咱也就不说别的了，日后大家就当作今天这事儿没发生过。”
众人疑惑的看向林凡，也不敢多说。
“要走的可以走的，韦大人，他们是不是可以走的？随时可以走，不用吃饭。”
突然，林凡转头看向韦怀文。
后者先是一愣，而后讪笑道：“是的，是可以走的。”
咚。
忽的，一声闷响传来。
五名身高八尺的男子出现在门口，壮硕的身躯几乎要把衣衫撑开，其中一人举着手里的棍子，昂头扫了眼其他人，扭动着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最后，他将目光定格在林凡身上，恭敬道：“老爷，我们来了！外面还有十几个兄弟。”
“好，好。”
林凡笑着点头，朝外做出请的姿势：“诸位，想走的可以走，林某不强求！只是吃个饭而已，没必要太较真。”
走？
如此阵仗，谁敢动弹？
即便韦怀文在这儿，那韦怀文也不可能送自己回家。
外面还有十几个呢！
“林公子，这……”
“哦哦，他们以前是杀猪的，今天是来做饭的，没事儿。”
韦怀文看情况不对，忙上前询问，得到的却是林凡敷衍的回答：“我就留着这些人吃个饭，不打紧，您别担心。”
随着林凡话音落下，众人也只好等待，韦怀文也不好再多说。
只是一刻钟之后，韦怀文傻眼了，剩余的人也都傻眼了。
“饭好了！”
十几名下人从后院走出，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两大碗黄豆，最后出来的两人扛着一大桶凉水。
“这……”
梁聪愣了，看着黄豆和凉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林凡笑着上前，朗声道：“诸位，不好意思，今日囊中羞涩，你们将就着吃吧，吃完就可以回去了，咱们日后就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快吃，汤也别忘了喝！别以为这是外面河里的水，那不干净，这是井里面的水！林某不饿，诸位吃喝就是，不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