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庄重的气息在宫殿弥漫。
谢无求斜靠在龙椅上，静静等待王凝之批改的奏折。
一般帮忙处理政事，是各管一摊，相互抽阅，以此减少工作量，即便皇上是铁打的身子，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可今日，谢无求改了，让王凝之每一本都批改，自己则是检阅。
整整两个时辰，王凝之佝偻着身子，汗如雨下，眼前已出现重影，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看的人脑袋发昏。
……
“你听说了吗？那家伙格外嚣张，一晚上杀了几个官儿啊！”
“听说了又能怎么样，这种事情咱们掺和不了的，安心抓点儿小贼就挺好。”
“快走吧，事情出在昨夜，咱都得去大理寺说清楚昨天入城了多少人。”
街道上，李昊与同僚左昶边走边说，眼中全是无奈，尽管进出都有册目记录，但每名士兵都得过去报备一趟，谁让被害的都是高官呢？
一路来到大理寺，门外排起长龙，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自在，一整天不用干活儿，来这里混日子，任谁都开心。
何况，真正办事的人早就出去查案了，剩余负责记录的和被记录的，多半都是走个过场而已。
“那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闲来无事，李昊目光扫向角落，发现角落蹲着一人，越看越觉得熟悉。
正这时，那男子也抬头与他对视，两人目光相撞，同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是那个土匪！？”
“对，我是那个土匪。”
林凡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乐呵呵的走来：“我来了好一会儿了，他们都不理我！”
“你来做什么？”
“我说人是我杀的，他们全都不听。”
“滚！”
话音刚落，李昊指向远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你有脑疾？是个疯子？放屁也不挑时候？滚滚滚。”
“额？”
林凡一愣。
李昊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着：“我还以为你也是来报备的，没想到你是过来发疯的，你见过几个杀人的……”
“啊～我记起来了，你是太子詹事府的林凡？”
听着听着，一旁的男子左昶眉头一挑，手指隔空点了点林凡：“你小子啊，昨晚就是你在街上打了人？非说衙役没权抓你，弄得十几名衙役追着你满街跑！仗着自己的身份胡乱来！”
“老左，聊什么呢？还不快进去。”
这时，大理寺寺正陶通走来，催促左昶和李昊进门。
“又是你？”
没等左昶应声，陶通瞟了眼林凡，哼哧道：“昨晚在宜春楼闹事，若非郑大人出事，能让你小子跑了？走！别以为太子詹事府的人就能无法无天。”
说罢，他一把抓住林凡的手腕。
左昶闻声瞪大了双眼：“啊？他昨晚不是在街头跟人打架吗？”
“没有没有，我昨晚去杀人来着。”
不等陶通说话，林凡摇拨浪鼓一样摇头，郑重其事的说着：“我说了，我来到京城是有……”
话没说完，陶通松开他的手，扭头看向左昶：“你们认识他？”
“不认识。”
李昊与左昶异口同声。
“把这疯子赶走，你们进来细说。”
与左昶态度一样，陶通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林凡挑着眉头杵在原地，一时无语。
他倒是能理解，有太子詹事府的名头在，谁来碰一碰都会得罪太子。
对于他们这种中立的人而言，或者说是小人物而言，最好的办法是通过调查的结果再来抓捕，而不是林凡自曝就直接抓捕，倘若林凡真是胡言乱语，为此得罪太子，纯纯的脑子有问题。
宁肯装作没看到，落得一个不负责的处罚，也不能贸然去抢这个功劳，他们担不起后果。
太子性子好，不代表追随太子的人性子好。
“啊！！！”
沉默片刻，林凡忽然冲着前方所有人高声吼了一嗓子。
洪亮的声音立马引来多数人的注视，敢在大理寺外面发疯的，这应当是第一人！
“你真想入狱？我来成全你！”
眼看林凡如此嚣张，陶通面色阴沉，迈步走向林凡。
可这一次，林凡却往后退了两步，提高了嗓音喊道：“林某受诏入京！来的路上遇上刺客，有人不想让林某入京！”
“……”
此话一出，堵着百余人的大理寺外，鸦雀无声。
陶通面色凝重，低声问道：“林凡，你是来告官的？”
受诏入京，遇上刺杀，这联系起来，可是有人要与皇权对抗，不是小事。
“你不是太子詹事府的人吗？你应该先去太子詹事府啊，这可是大事。”
李昊也神色焦急，沉声提醒林凡：“你在这里闹，没有任何用！你应该先想办法告官，再……不对，你昨天为什么没有先去皇城？受诏入京，第一时间不入皇城可是重罪。”
“不认路！”
林凡果断回应，举手喊道：“我是逃入京城的，没人管我，我怎么去？而且，昨天晚上枢密院同知院事郑大人、礼部侍郎刘大人、工部侍郎王大人……这么多官员被杀，我肯定是被怀疑的对象！”
“你不认路，你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你怎么去嫖的？”
陶通眉头紧锁，忽的面色一变，低声喝道：“你怎么知道是这几位大人被害！除了郑大人与刘大人，王大人被杀的事少有人知！”
“是吗？你猜！”
话音落下，林凡咧嘴笑了笑，高高举起双手，安静的站在原地：“先入狱，还是先入皇城，听你的！林某若是死在这里……后果你们自己想。”
咻。
突然，一道破空音响起。
“小心！”
陶通见状大喝，拔腿冲向林凡。
寒光袭来，林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望着陶通。
叮～
陶通前脚靠近林凡，箭矢打在林凡肩膀上，发出清脆响声，掉落在地。
“你疯啦！你怎么不躲！”
陶通怒喝，林凡却咧嘴一笑，手从衣领处掏出一块铁板，丢在地上。
叮当～
铁板发出清脆响声。
他笑着说道：“要是还有下一支，我还是不会躲。”
“……”
一瞬间，陶通神色大怒，一把揪住林凡的衣领：“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怕死？”
“你猜……我现在还能活多久。”
林凡笑着，笑容充斥着疯狂，伸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听说礼部员外郎张大人也死了，还没人发现，你要不要先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