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小孩是没有条件过生日的。
而等他们再长大后，有能力也有条件过一个样样齐全生日时。
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过生日的欲望。
就算有人提起，也只是兴趣寥寥。
人终将被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
他们会悲哀地发现，自己生日已经被定格在了那个孤独困苦，充斥着无穷压力的岁月。
陈默起身，把周竹雨从床上扯下来。
然后把两人的作业随便往床上一扔。
“学个屁！谁踏马生日还写作业啊！”
生日不用写作业的吗？
周竹雨从未听说过这个说法，不过她只觉得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就这么呆呆地被陈默攥住手腕。
“走，哥今天带你去下馆子。”
“可是……”
周竹雨又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作业。
“可是我晚上已经吃过了啊。”
“你今晚吃的啥？”
“包子。”
“……”
看陈默一脸无语，周竹雨又加紧补充道：
“是牛肉酸菜包子，学校拐角第二家的，很好吃的。”
“……”
就算它再好吃也只是个包子。
有个屁的仪式感？
陈默拉住周竹雨信誓旦旦道：
“生日得吃蛋糕，那种点缀着樱桃草莓，上面黑白巧克力交错成花，下面奶油面包软嫩扑鼻的蛋糕！”
“肘！哥带你去吃蛋糕！”
陈默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已经晚上八点，正常蛋糕店九点多才歇业，现在去找还来得及。
也来不及换什么华丽的衣服。
周竹雨从衣柜里拿出奶白色的外套披在身上。
夜风微寒。
陈默在街角扫了一辆共享电瓶车，载着周竹雨沿街寻觅。
他也没有吃过蛋糕。
更不知道橱窗里点缀着樱桃草莓，上面黑白巧克力交错成花的蛋糕是什么滋味。
与其说是周竹雨想吃。
倒不如说是陈默想吃。
借别人的生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就好像学委能在繁重的学习中度过一个正常的生日。
自己从前的遗憾也能消解了一般。
“你吃过蛋糕吗？”
电瓶车呼啸着向远方驶去。
夜风吹乱周竹雨的秀发，陈默只觉得有几丝缠绕到了自己身上，感觉脖子痒痒的。
对于陈默的问题。
周竹雨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含糊不清唔了一声，仿佛在感受夜晚冰凉的微风，并没有听清。
陈默自言自语道：
“看你这样子就没有吃过，平日里也没有关注附近有没有蛋糕店，要是你早点跟我说就好了，我还能提前给你个惊喜……”
陈默絮絮叨叨的，从周围的小店旁迅速掠过。
夜晚的霓虹灯招牌像是过往的繁花，没有留住专心致志的两人。
陈默在专心找着心心念念的蛋糕。
周竹雨在专心感受着此刻。
她心想：
“吃不吃得到蛋糕已经无所谓了，现在已经是在过生日了。”
郊游玩得开不开心，全看身边的朋友是谁。
生日也一样。
周竹雨此刻许的愿望很简单，就是这一刻能够多停留一会儿。
她希望陈默永远找不到蛋糕店。
这辆电瓶车，就这么载着他们一直行驶下去。
“吱~”
片刻后。
电瓶车还是停了。
陈默没有找到蛋糕店，但是却找到了一个热闹的街市。
海城很大，两人住的公寓附近有好几个古镇，而其中一个古镇今晚在举办庙会。
一望无际的摊贩，摩肩擦踵的游客。
举着糖葫芦的少男少女，戴着面具乱跑的小孩。
陈默下车：
“这地方太偏僻了，连个正经的蛋糕店都找不着，要不就在这简单吃点？”
周竹雨看着热闹的人群。
恍惚间感觉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放学吃过了……”
“知道知道，你吃的包子嘛，牛肉馅的，可好吃了。”
被陈默这样打趣，周竹雨脸色一红。
要按其她女生，现在肯定要假装生气了。
但是周委员长就不一样，她就硬生站着害羞，然后假装无事发生，誓死也要维护牛肉包子的名誉！
——牛肉包酱，我不许有人坏你名声！
陈默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我也吃过晚饭，但是做了这么久作业都饿了，现在就当吃夜宵了。”
喔，夜宵。
好高级的词????????！
这种以前只能在书本上见到的词汇，把周竹雨打动了。
于是勉为其难地，牵着陈默的衣袖钻进了人群中。
庙会内部。
跟外面是两种体验，就像游鱼成群汇入水流中一样。
大家交错而行，见到感兴趣的摊位驻足，不感兴趣就和其他人一样慢慢前进。
在琳琅众多的小吃摊前。
陈默替周竹雨选了章鱼烧。
谁让这丫头一问吃什么就说随便，好像天下除了学习，没有值得她动情的一样。
看着小寿星哈拉哈拉低吃串串。
陈默也感到一阵满足。
现在除了蛋糕，这个生日过得也还算个样子啦~
可是。
当望着周围经过的人群，他们手里也有着各色的小零食时，也在好奇地望着周边的一切，开心地和朋友恋人一起逛庙会时。
陈默忽然感到一阵惊慌：
不，不对！
陈默感觉还是哪里有些不对。
就算他看到摊位有卖小蛋糕的，就算周竹雨大眼睛布灵布灵好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就算他带着周竹雨过了不同寻常的一天。
他还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少了——礼物！
对。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生日圆满，那便是来自朋友精心准备的礼物。
陈默儿时没有朋友。
他收到最多的礼物也只是矿泉水瓶子。
他还记的自己生日的时候，拎着一大蛇皮袋的瓶子去废品回收站，那个大肚子老板给自己多算了两块钱。
那算自己唯一收到的生日礼物吗？
可是他并不开心。
那些目光中难以掩饰的怜悯让自己受尽了煎熬。
他想周竹雨，应该受到一些礼物的。
那些能让她一见便爱不释手，放在床头桌角，就连包装盒都小心翼翼珍藏的礼物。
学委那么好的人，应当受到来自朋友的生日礼物。
感受着陈默拉着自己动手越来越用力。
周竹雨疑惑转过头：
“你要吃一口吗？”
陈默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心虚地低头咬了一口。
草，感觉自己好像个弱智啊！
感受着脚指头已经抠出了一座兵马俑，陈默挽着周竹雨停在了一个游戏摊位前。
是一个很简单的射击游戏。
旁边有气枪射气球，也有飞镖射气球。
三等奖粮油米面。
二等奖毛绒小熊。
一等奖一对银手镯。
陈默停了下来，指着奖品的方向问道：
“你想要那个吗？”
周竹雨迟迟没有回答。
但陈默明显地看到了她吞咽的动作。
明白了，不用回答了。
生日的礼物，也并不一定要他亲手送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