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都在取舍。
当周竹雨在奖品堆里挑选的时候，她又遇到了这种熟悉的感觉。
就像她在青春和成绩面前一样。
她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
就立刻找到了自己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不是觉得毛绒玩具不好，也不是觉得银手镯不漂亮。
她也希望和同龄女生一样。
把自己的小房间装饰的花花绿绿，让进来的参观的心仪男生一眼就看出自己内心的柔软。
她也希望在孤单的时候，有毛茸茸的小熊陪伴在身边。
银手镯也很好看。
戴在她纤细白皙的手上一定会熠熠生辉。
更何况这是那个“他”在自己生日时送的。
只是。
她知道自己不配拥有青春。
就像在生日时还能波澜不惊地做着作业，做完还嫌不够，要自虐一般的狠狠加码一样。
她不配过一个正常的生日。
有陈默在能陪她出来小小的放纵一下，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她不能再满足自己不合时宜的欲望。
不然她会忍不住。
她会迷失其中的。
周竹雨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取舍，放弃了吸引她的玩具首饰，从摊贩群众诧异的目光中拿了两袋挂面。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这个。
一如往常一样，她做出了合乎逻辑、但却又残忍剥离情感的决定。
“谢谢你，我很喜欢你送的生日礼物。”
周竹雨抱着两袋挂面走到陈默面前。
扯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对着陈默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的，就是这样。
她真的很需要这两袋挂面吗？不见得。
她只是在告诫自己。
压制住自己的感情，就像从前一样。
她喜欢陈默，但需要像放弃青春一样放弃自己的感情。
然后明天会正常醒来。
全身心投入到新一轮的学习之中。
可能成年后的某个午后，她不再为生活担忧。
然后从噩梦中醒来，想到她某一年的生日，为了现在的自己放弃了一件很喜欢很喜欢的东西。
她会为了今天感到深深的遗憾。
但没事。
她生命中的遗憾已经够多的了。
“果然是学委，我就知道你的喜好异于常人，但挂面未免也太过实用主义了点吧？”
“万万没想到，我第一次送女生生日礼物竟然是两袋挂面，说出去好丢人呜呜……”
陈默被骗过了。
看着他惊讶又有些好笑的神情。
周竹雨心中的酸楚一闪而逝。
然后拎着两袋挂面郑重解释道：
“一袋挂面至少可以吃五顿，而每顿在外面吃要花十几块钱，也就是说这两袋挂面至少可以为我们省下近百元，所以它不输那些小玩偶小首饰的，而且还更实用！”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陈默被周式逻辑给说服了，也没有太计较这个。
在他看来，生日小寿星最大。
无论什么礼物。
周竹雨喜欢就好，他也不会像直男一样倔强地算账扫兴。
陈默看了看手机道：
“现在快11点了，早点回去还能睡个好觉，今天的生日也算完成的差不多了。小寿星还有什么愿望吗？”
没有其它愿望的话，就要回去了。
周竹雨神情一怔。
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
她想说，她还有愿望的！
她的愿望就是能把这一刻冻结。
或者再延长一点也行，她还想跟陈默再多浪费一些时间。
但是看着周遭的一切，周竹雨还是轻声道：
“没、没了。”
河面平静如水，夜风吹奏柳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天上圆月照耀在水面，反射出的光晕又倒映在两个少年脸上。
美好总是易逝的。
现在周竹雨明白，为什么课本上的古诗总是伤春悲秋了。
感伤的并不是季节。
感伤的是当时的人。
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而这一刹那，周竹雨已经提前拥有了对青春的感受。
“OK！生日大成功！”
陈默兴奋地举起了拳头。
然后再落下时，却见手中多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生日礼物已经送了，这个是为了感激学委在百忙之中帮我辅导作业，以及帮我写作业躲避梅老板追杀的感激谢礼。”
“啊？为什么一个礼物可以同时答谢多个人情啊？”
周竹雨心想自己学傻了。
第一时间并不是高兴，竟然在探究其中的逻辑。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陈默撇撇嘴，然后转过身去抬头看天。
口中却默念道：
4，3，2，1……
就在周竹雨打开礼盒的刹那。
嘭！！
只见河对岸绽放起了五颜六色的烟花。
璀璨的光点耀眼如繁星，连绵不绝，仿佛天空在进行一场盛大的交响乐。
天上繁花璀璨。
而周竹雨的目光。
却落在礼盒里的两个耳环上面。
耳环通体纯银，缭绕交错成竹叶状，斜斜垂下，淡雅中透露着高级的精致。
周竹雨知道自己带上去一定会很好看。
这是陈默精心为他选的。
因为礼物过于暧昧，以至于他不敢借用生日的名头送。
而是改为了什么辅导学习的谢礼，帮他写作业的感激。
她也知道为什么这个礼物可以答谢多个人情了。
因为耳环有两个。
“又在说冷笑话啊……”
周竹雨拿着礼物，心神不宁地看着天空的烟花。
这个礼物很好。
这个生日也很好。
天上的烟花更好。
但是越好，她就越是难忘。
她想，她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回忆今天了……
她今天放弃的东西越美好。
往日回忆起来就越觉亏欠。
人为什么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遇到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呢？
周竹雨愣神间。
陈默已经拎起耳环在她耳边比对：
“果然很漂亮，要不学委你去争校花去吧？凭你这清冷的气质一定能为我们十八班赢得荣誉。倒是后我就可以跟人吹嘘，一中校花给我辅导过功课……”
陈默止不住地夸赞。
而周竹雨没有接话。
她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烟花怎么放了这么久？陈默你是提前准备的吗，这得浪费多少钱？”
仪式感这种事情，怎么能叫浪费呢？
但在周竹雨眼里，这就是难以忍受的浪费。
想到为了她浪费了这么多钱，周竹雨刚刚升起来的欢喜瞬间扑灭了。
而陈默则嬉笑道：
“我怎么会花这么多钱搞这个？是借用庙会的，本来他们半夜12点才放，但我把钟悄悄提前了。反正到底都是今天放，他们提前启动看到的人也更多些不是？”
嗯，这很陈默。
两人骑着电瓶车一块逃走的时候。
周竹雨终于害怕地把手臂环在了陈默腰上。
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么？
周竹雨心想。
也许自己可以，试着拥抱青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