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处置胡燕奴一事,族里虎头蛇尾不了了之,但是,胡刘氏和胡大郎,并没有放下心来,相反,还提心吊胆,总担忧会有什么事发生。
关上门,胡刘氏和儿子商量,“大郎,以娘对族里的了解,这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了,咱得想个法子,要么把燕奴送出去躲躲?”
胡大郎心里也是惴惴不安,他闺女在祠堂干的这些事,虽然挺爽,但是,无异于自绝于宗族,把族长和族老的脸放在地下用脚碾,得罪死了。
要说族里就此作罢,他都坚决不信。
在村里,族里,能让族长和族老吃这么大亏的,他闺女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不刹住这股风,接下来就会有第二第三第四个……
让族里轻拿轻放?不存在!
胡大郎垂头丧气道,“娘!我觉得,族里在商量怎么把燕奴弄死!”
胡刘氏虽然不喜欢孙女,可是养这么大,该出嫁换彩礼了,死了可就白养了!
挠了挠头,胡刘氏眉毛一挑,对儿子说,“要不,去找个媒婆说和说和,瞅个人家,把燕奴嫁出去,先说下,养了十四年,彩礼最少五两银子!”
胡大郎皱着眉头,看着他娘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张口就怼,
“咱村里,哪个敢娶?你就说,咱陪嫁五两银子,有人敢娶吗?”
胡刘氏嘴一撇,“呸,还陪嫁五两银子,想的美!咱燕奴可是个下金蛋的母鸡,打猎种田会挣钱,谁娶谁发家!不愿意娶,是他们心盲眼瞎!”
胡大郎听着他娘说话,总觉得不对味,仔细琢磨,又没错。
燕奴打猎是把好手,打到大家伙,能卖不少银子,谁娶进门,不跟抱个金娃娃一样?
除了脾气不大好,不爱干家务,不会伺候人,长的有点黑有点干巴,也没啥大毛病!
这么想着,信心又起来了,站起身来说,“娘,我去找媒婆,尽快把燕奴嫁出去,别让她成天惦记王家小子,那没用!”
一提王家小子,娘俩突然又呆住了,想起胡燕奴的执拗,心里同时担忧起来,就算说好人家,她不愿意嫁,又怎么办?
胡大郎叹口气,“算了,娘,我把燕奴喊过来,咱一家人商量商量吧!”
胡刘氏也没有了刚才的心气,有气无力应了一声,“喊过来,问问吧,兴许答应呢?”
说这话,她自己都不信。活了五十年,就没见过比她孙女更别种的倔驴!
胡燕奴没在屋里,她在院子里磨刀呢!
虽然族长让她回家,说不追究,但是,她一个字也不信,凭着打猎多年,生死边缘练就的野兽一般的直觉,这事没完!
明枪转成暗箭,她也不怕。
只要感觉到一点不对,就直接上族长家,全家老少给他鲨了,再上族老家,挨个鲨一遍,鲨他个血流成河,死了也不亏!
就是可惜了,再也见不到彦之!
大山里放养长大的山野丫头,从小打猎为生的凶残少女,人生第一次对感情开窍,一颗心扑在了王彦之身上。
胡燕奴一边撩着水泼在刀刃上,一边按着短刀,在磨刀石上用力前后推拉。
胡大郎看得头皮发麻,这闺女,磨刀都透着凶残。
从带着胡燕奴在山里转了几年,胡大郎就发现,闺女生性嗜杀。
有时候不是为了吃肉,不是为了赚钱,闺女就是,遇到猎物就杀,单纯为杀而杀,能看出来,她在享受杀戮的过程。
如果是个男娃,送到战场上去,兴许能搏条出路!可惜!
“燕奴,别磨刀了,到堂屋来,咱们一家商量商量,看看咋弄?”
胡燕奴斜睨着瞥了一眼她爹,没卵蛋的男人!
“不用商量,除了王彦之,我谁都不嫁!你想嫁,就自己嫁出去!”
一句话能憋死人!
胡大郎憋着气,回了堂屋,他娘瞅着他,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出屋子,捡了挖野菜的篮子和小铲子,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宁珍在屋里躺着,听着胡大郎叹口气,走出院子,赶紧穿上鞋,拾了两件衣服搁盆里,端着就往外走。
她刚才挑拨,话说多了,不知道这会继女回过味来没有,万一恼起来,她可禁不住继女一拳头。
来到山脚下,往南走一会,就是一条不大的小河。宁珍放下木盆,找块石头坐下,就看见住在山下的大伯娘,也端着盆过来洗衣服。
“珍娘,你也过来洗衣服了?刚才看见你家燕奴发疯,真怕她打到你!”胡杨氏一脸关切,端着盆,像往常一样,来到宁珍身边才停下。
宁珍温婉一笑,“大伯娘,我怀了身子,大郎护着我呢!”
胡杨氏神情一愣,“怀了身子?你有娃娃了?”
宁珍笑着,低头把衣裳拿出来,在河边浆洗,“才一个多月。”
胡杨氏眼神一转,“有了身孕,尤其是头三个月,坐胎不稳,可不能劳累,你咋又洗上衣服了?家里其他人呢?”
宁珍浅浅笑着,有一句没一句,“大郎下地干活,娘上山挖野菜去了!”
至于继子继女,提都没提。
胡杨氏抿嘴一笑,
“你这继子继女,摊上你这样良善的后娘,真是掉进福窝里了,
你是不知道,后村岳大秀,也是给人家做后娘,刚怀上三个月,被继子继女推下河,人都没了,爷奶拦着不让报官,白白一条人命,就这么去了,
哎,后来那俩孩子,说是怕后娘生了弟妹,爹就不疼他们了,干脆下毒手,把后娘害了,一尸两命呐,真是可怜!”
宁珍心里咯噔一下,这事她还真听到过风声,具体怎样,就不清楚了。
看着宁珍一脸沉思,胡杨氏左右看看,小声道,
“咱娘们走的近,大伯娘多嘴一句,小心你家那两个!那都是一言不合,就敢拿刀杀人的主。”
宁珍这会心里惶惶不安,继女和大郎打架时,她可是说了好多挑拨的话。
这人要是一静下来,禁不得回想,就继女那个脾气,动不动就拿刀,要和人同归于尽,宁珍心里更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