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当天,旭凤一大早便派了仙侍来璇玑宫找润玉,邀润玉去他栖梧宫吃粽子。
天界难得有这样的热闹,润玉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只是想着自己前几天从省经阁带出来的书册正好看完了,便想着先去省经阁将书册还了,再去栖梧宫。
将书册放回原位,润玉本想直接离开,谁知却无意间发现一副画,那画像上的女子面若桃花,十分美丽。
画像旁边还写着一首诗——忽堕鲛珠红簌簌,邂逅今朝不相离,署名写的是北辰君。
这副画成功引起了润玉的注意。
有道是: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北辰”一词,寻常神仙是不能轻易使用的,唯有帝王方可自称“北辰”,所以北辰君应当是太微年轻时用的别称。
再看女子手腕间的灵火珠,想来她便是那个对旭凤下手的幕后黑手。
忽堕鲛珠红簌簌,邂逅今朝不相离…
不知为何,润玉忍不住重复了几遍这句诗,她忽感头痛欲裂,脑海中浮现出不少她觉得陌生、又痛苦的画面。
忽堕鲛珠红簌簌,邂逅今朝不相离…这两句诗是的最后一个字连起来,恰好是,簌离啊…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润玉脸上滑落,她记起来了,她全部都记起来了。
润玉喘着粗气,她咬紧牙关,顾不上痛得几乎要炸开的脑袋,也顾不上理清那沉重的、黑暗的记忆。
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趁现在还有机会,她必须去纠正这个错误,否则她的多年的筹谋只怕是要功亏一篑。
看着那副画像,对于生母的那一丝期待和眷恋促使润玉将它带走,但不过一个呼吸间,润玉就下定了决心,伤害过她的簌离,与她的大业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这副画,留不得!
润玉利索地施法将那画像焚毁,连飞灰都不忘处理干净,她惨白着一张脸回到璇玑宫,立刻联系了邝露,要邝露将原本要交给荼姚的灵火珠拿回来。
直到将灵火珠拿在手中,润玉的扑通乱跳的心脏才算是能够放松了一些。
邝露见润玉握着灵火珠发呆,既不解,又担心,她从来没见过润玉这副模样,在她记忆里,润玉总是运筹帷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好似这世间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可如今的润玉缩在床榻上,白皙精致的小脸上满是迷茫和痛苦。
邝露心里道了一声僭越,身子却是实诚地行至润玉身边,她半蹲着,将润玉揽至怀中,似乎想给润玉坚强起来的力量。
润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润玉:ot “我无事。”ot
邝露轻叹一声
邝露:ot “殿下…若是不想笑,便不笑,这里并没有外人。”ot
所以,你无需时时刻刻挂着一张虚假的面具。
润玉沙哑着声音
润玉:ot “这灵火珠,是太微送给我…”ot
润玉:ot “我母亲的。”ot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道出了那个词。不知是不是怕邝露误会,润玉还特意强调
润玉:ot “我指的是生母。”ot
邝露:ot “生母?”ot
邝露闻言,十分惊诧,润玉生母不明,但是润玉一直都以为自己的生母早就死了,邝露也没有预料到润玉今日会突然提及生母。
明白事情的经过后,邝露好像明白为什么润玉会是这个状态了,那不知名的女仙有能力策划一起对旭凤的谋杀,却又为何不与润玉见上一面呢?是不能,还是不想?亦或者是因为压根就不在意自己的这个女儿吗?
想到这里,邝露搂着润玉的力道不由紧了几分,心里愈发心疼润玉了。
若是润玉知晓邝露在想什么,一定会大声嗤笑,她想,簌离何止是不在意她这个女儿,只怕簌离恨不得润玉早些死掉才好吧。
如今润玉恢复了记忆,却恨不得自己从来没记起来过,在簌离身边的日子,就是润玉此生最痛苦最黑暗的时光。
荼姚虽不是润玉的亲生母亲,但这么多年来,在物质上从来没有亏待过润玉,虽然偶有些冷言冷语,但润玉没有对荼姚抱有太大的期待,也就不存在失望一说。
对于荼姚的所作所为,润玉并不放在心上,比之簌离的所作所为,润玉甚至觉得荼姚算是个慈母了。
润玉那时还那么小,可簌离却对她挖角剜鳞,就连她的逆鳞也被簌离剜了下来,疼啊,太疼了,就算是此时长大了的润玉回忆起来,也忍不住一哆嗦。
她那时苦苦哀求,求娘亲放过她,可簌离还是一边流泪,一边对她下手,润玉哭着喊疼,可簌离只会说:你再忍忍,熬过去就好了,我们绝不能被发现。
应龙的恢复能力很强,所以每过一段时间,润玉就要承受一次来自生母亲自下手的挖角剜鳞之痛。
那段时光痛苦到何种程度呢?
痛苦到误以为自己是鲤鱼的润玉宁愿上岸将自己晒死,也不愿再与疯狂的簌离待在一起。
就是那一次上岸,润玉见到了荼姚,她吃下了荼姚给的浮梦丹,忘却前尘,跟着荼姚来到了天界。
润玉轻抚着胸口处的伤疤,这是当年簌离挖了她的逆鳞后留下的,龙有逆鳞、触之即死,若是那时簌离下手再狠一点,刀子再捅深一点,润玉或许已经死了。
回忆起往昔,对于润玉而言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她想,自己入睡后大概会做噩梦,幼年的痛苦经历将会像梦魇一样纠缠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