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家里鸡养着好几十只呢！”
武天旺那颗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人这一辈子，到头了也得讲个排场。
要是今天没把老爹的后事办得周全，那得后悔一辈子。
“茄子先过一遍冷水，捞出来沥干，马上油锅炸到六成熟！”
“刚买的猪肘子，拿钢针扎一扎，让味道进去得快些！”
“村里野狗多了，找几个人帮忙看着别出岔子！”
“霍华哥，再去切点姜片来！”
骆繁忙得脚不沾地，却有条不紊，所有帮忙的人都挺上劲儿，骆繁一吩咐，他们就能照着要求精准地完成。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不看乐队演出了，都转头盯着那个临时厨房。
“原来茄子得先过水，怪不得我炒茄子老是粘锅，要么就是油少了，炒一半还得添油！”
“我一直以为熬汤把姜块砸一砸扔进去就行，没想到切片更能出味儿啊！”
“不知道骆师傅能不能把五香鸡的做法告诉我？我想自己在家试着做做！”
“哎，我看了小骆师傅做饭好几回，回家一试就失败了！”
“要是骆师傅那手艺能给我两成，我进城开个饭馆指定赚翻！”
“两成？给我一成就谢天谢地了！”
“哎哟，桌子啥时候坐满了人？”
众人一回头，这才发现光顾着看热闹的功夫，
三十桌全坐得满满当当，每桌周围还围着七八个人，就等着流水席开吃。
有些人不停在桌边转悠，看谁好说话、面善，就赔着笑脸，弯腰开口：
“大婶儿，我是隔壁村的，吃完得赶紧上班，时间快来不及了，您看能不能……”
“不成，我这儿也忙呢！”
“这位大哥……”
“谁是你大哥？咱俩认识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中菜的香味越来越浓烈。
所有人都坐不住了，时不时往临时厨房那边望。
连一直又唱又跳的乐队也跟泄了气似的坐着咽口水。
不是他们不尽职，实在是那香味太诱人了，不吃根本没心思工作啊。
“开席！”
骆繁一声令下，乐队马上打开大喇叭喊起来。
“开席啦，小骆师傅喊开席啦！”
三十个帮手，每人端着三道菜往餐桌走。
一点都不乱，等第一个人走到最后一桌的时候，大家几乎同时放下盘子，一道道菜上桌。
流水席的那些不足，骆繁早几回就开始改进了。
这样做的好处是每桌的上菜时间一致，结束时间也差不多。
等着吃席的人心里也能少些焦急。
这时，一个小孩突然急冲冲地跑到骆繁面前。
“小骆叔叔，小骆叔叔！”
小孩八九岁的样子，长得圆滚滚的，一来就把骆繁拉到一边，小声在他耳边说。
“我爸妈让我跟你说，让你找人悄悄给我们这些孝子贤孙上两桌菜，在灵堂旁边的小房间偷着吃！”
骆繁和骆霍华听了，相视一笑。
“为啥要偷偷吃？”
骆繁忍不住问。
“因为爷爷说了，按老规矩孝子贤孙不能上席，只能吃厨师特别准备的素菜！”
小男孩盯着那大锅猪肘子直咽口水。
“所以他们商量了下，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就打算偷偷吃。”
“哈哈哈，放心吧！”
“我们会悄悄送进去的！”
“先奖励你一只鸡腿吃，我看你挺有吃货的天赋。”
骆霍华多出的一只鸡腿递给了小男孩。
其他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地方确实有这样的老习俗，但武家上下实在憋不住了，派个小辈来说话，即便被听见也不至于让人笑话。
很快，两桌菜就被“偷偷”送到了灵堂旁的房间。
里面早坐着十几二十个孝子贤孙，这几天都没睡好，一个个顶着黑眼圈守在门口。
一看菜送进来了，一个个口水直流，起身端菜上桌。
门一关，大家都看着武天旺。
武家虽不富裕，但家风很好，老爷子没开口，大家都不敢动筷子。
“都吃吧，这几天都辛苦了。”
武天旺摆摆手，自己也夹了一大块猪肘子吃起来。
“我的天哪…太好吃了！”
“好吃得想哭！难怪老太爷临走前说要请小骆师傅来掌勺！”
“老太爷也算安心了，走前吃到了骆师傅的手艺！”
“咱们给老太爷办的后事，也算得上是方圆十里最风光的了！”
“那当然，骆师傅现在就是面子的代名词！”
武天旺看着这帮后辈的吃相，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虽说你们老太爷活了一百多岁，算喜丧，但你们也得注意吃相，万一有人进来看见，出去不定怎么议论呢。”
“……”
这时，流水席已经上到了第二轮，骆霍华查看了一番，打了个响指回来。
“嘿，不多不少，正好够，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该来的都来了！”
其他几十个帮手一听就急了。
“小骆师傅，那我们的呢？”
“是啊，今天咱们不会吃不上席吧？”
他们这么卖力干活，一是为了帮主家，二是为了能吃上这顿饭，不用跟大伙儿抢。
如果今天吃不上席，比杀了他们都难受啊…14
“放心吧，都留着呢，你们打菜时心里该有个数，咱们差不多五桌人，每样菜都管够。”
骆繁瞄了一眼时间。
“开动吧，我也饿了。”
眨眼间，帮忙的队伍开始享用宴席！
为了上菜和收拾餐具方便，他们的桌子就设在旁边。
大家和骆繁同桌，不好意思和他争菜，吃相比宾客们淡定多了。
骆繁每道菜都尝了两口，吃了两碗饭就饱了。他习惯在每场宴席上，把每个菜都尝一遍，找找毛病。
结果从他专业的眼光来看，也没找出什么毛病，这就是拥有神级厨艺的神奇。
难怪大家这么迷恋自己做的宴席！
一代无名抗日英雄的身后事，就这样顺顺当当地接近尾声。
大家怀着复杂的心情陆续离开，只有村里的帮手、亲近的同族、亲戚等留下来帮忙收拾打扫。
他们会继续陪伴主家，明天将遗体送往火葬场，直到安葬在公墓。
其他的事情，骆繁即便想帮也插不上手，便收拾起自己的三件套准备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