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白城,顾家府邸!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飘荡着驳杂的药香味。
顾秀蹲在床边,正在与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父亲,做着最后的告别。
“秀儿,其实你并不是我亲生的…”顾章海想要抬起手,最后抚摸儿子的面庞,然而尝试了几次,皆以失败告终。
顾秀摸索着握住父亲那枯槁的手,伤感道:“孩儿眼瞎心不瞎,早就察觉了异常,故而早些年,偷偷做了滴血认亲,通过土狗‘老黄’的叫声,得到了答案。”
“想不你眼睛瞎,心还挺敞亮。”顾章海先是一愣,而后满脸欣慰。
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将他送走。
“父亲一辈子不娶妻,并非不喜好女色,而是身体上有问题吧。”
“说说什么胡话呢”顾章海突兀拔高了语调,气急败坏。
“前些日子,孩儿用您收藏的一块传音石,联系上了烈风派的杨首席,聊起了当年退婚的事
据杨长老说,父亲您是以‘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为借口退婚,但孩儿根本不是你亲生的,这显然是在胡扯。
结合这些年,父亲洁身自好,从不近女色故有此猜测。”顾秀幽幽出声。
顾章海张了张嘴,却是无言以对。
沉默了半晌后,他发出苦笑:“呵呵——,瞒了一辈子的秘密,临死时竟被你戳穿。”
“这该死的女人,害我一辈子不能近女色,操你娘的……¥¥………………¥”
突如其来的咒骂,令顾秀错愕,父亲并非天生不举,而是被一神秘女人下了禁制。
盖因,那女人生怕顾章海成婚后,有了子嗣,不待见顾秀。
“父亲您现在咒骂的死女人,是我的母亲吗?”顾秀嘴角抽动,小心翼翼询问。
“不是!”顾章海脱口而出:“那女人将你抱给我时,面带煞气,还狂扇了你十几个耳光。”
“呃——,那女人扇了我十几个耳光?”顾秀内心十分无语,什么仇什么怨,对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下如此狠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绝世!惊艳!霸气!邪恶无法形容!”
顾章海一连用了几十个词语,以至于顾秀根本无法在脑海中描绘出,这扇他耳光的女人形象。
只知道‘她’身着黑色裙袍、乌发及地、面容被迷雾遮蔽,裸露在外的双手与双脚晶莹剔透,好似天神精雕细琢一般……
“这女人究竟是谁,既扇我耳光,又怕父亲对我不好?”顾秀表示脑袋不够用,这关系太矛盾了。
得亏是顾章海心善,若换成其他人,早就心生怨恨,待那女人一走,转身就把他掐死在襁褓中。
就在顾秀还想问些关于女人的细节时,一道冷冽的寒风,从窗外飘来。
“顾伯伯,我来了!”
“汐…汐月。”顾秀大惊,回过神来后,朝着女人瞪眼。
“一个瞎子,就别学人家瞪眼了。”汐月冰冷的声音传来,俯身探查顾章海的情况。
“汐姑娘,这是你与秀儿的婚书,今日还给你。”顾章海取出一个大红镶金本子。
汐月接过,瞟了眼顾秀:“我与顾伯伯说说话,你回你自己房间等着。”
“凭什么!”顾秀不乐意,一个上门退婚者,未免也太霸道了。
“就凭我能一掌将你打回房间!”汐月语气冰冷,“有我在,会让顾伯伯坚持到,与你做最后告别。”
“我不相信……”顾秀话音未落,便感觉自己身体飞了出去,径直飞向自己房间,落入床上。
背脊处传来的阵痛,顾秀揉着背,骂得极其恶毒:“这死女人…将来嫁个残疾人…生孩子没屁眼……”
……
吱嘎——
“谁?”
“我!”
“死…汐月,我父亲怎样了。”顾秀当即跳下床,摸索着出门,去父亲房间。
然而还没走几步,便被汐月如小鸡仔一般,揪了回来,并扔进了木桶里。
扑通——
水花四溅,顾秀满脸懵逼,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房间中何时多了一个装满水的木桶。
最离谱的是,木桶中的水还挺温热。
“你想干什么?”
“洗干净…”
“你到底想干嘛!”
“我不喜欢身上有异味的男人!”
顾秀:?????
不多时,房内传来惨烈的惊呼,“汐月,我虽是瞎子,也绝不让你为所欲为!”
“由不得你了!”汐月语气依旧冷冽。
……
好几个时辰后。
“你伤害了我…”顾秀满脸幽怨。
“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刚才嚷嚷着再来一次的是你。”汐月穿戴好裙袍,走向屋外。
“为什么?”顾秀追问。
“不需要你负责!”汐月的语气,比之前更冰冷。
“我修无情道,以有情入无情,更加完美。”
“迟早要走这一步……你比较适合当我入道工具。”
卧槽——
顾秀脸色难看。
这女人实在太可恶,不仅伤害了他的身体,还伤害了他的心灵。
可惜,等他想骂时,汐月已经无踪影。
……
“父亲?”顾秀挣扎着起床,来到父亲房间。
“真羡慕你啊!”顾章海长吁短叹。
“有什么可羡慕的,我一夜间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顾秀撇嘴,对于昨晚的事,感到意犹未尽。
“可惜你看不见,否则必定不是这种想法。”顾章海的羡慕,溢于言表。
纵使顾秀是他儿子,也忍不住生出,鲜花被牛粪糟蹋的感觉。
汐月不仅天赋惊人,美貌更加惊人,那冷冽的气质,无瑕的面庞,婀娜的身材…说她是广寒宫下凡的仙女,也一点不夸张。
“总有一天,我会去找她报仇。”顾秀狠狠道。
“为父时间差不多了……”
“秀儿,你很聪明,修炼天赋也不俗,为父本该安心离去。
可为什么偏偏是个瞎子,分明所有炼药师都说,你不应该看不见的。”
“秀儿啊!!为父走后,你该怎么办?”
顾章海发出急促的高呼。
“父亲别激动孩儿知道您离开后,会遭遇大伯与三叔排挤,甚至会被踢出顾家。
故而之前便联系了杨长老,以您的名义,把顾家除了府邸外的全部家产,捐献给烈风派,获得一个外门弟子身份。”
“咳咳咳——秀儿,你用顾家全部家产,买了个烈风派外门弟子身份?”顾章海剧烈咳嗽,并一脸震惊。
“大伯三叔虽不厚道,但孩儿时刻谨记您的教诲‘做人要宽厚’,故而保留了顾家府邸,好让他们有栖身之所。”顾秀含着泪道,生怕父亲担心身后事,又补充了一句:“父亲别担心他们恼羞成怒,打扰你的长眠,孩儿已经与杨长老说好了,她会给我在烈风派,找块安静的地方”
“这么多资源,买一个烈风派外门弟子身份,也太他娘的贵了。”
“呃——,其实上缴给门派的只有五成,另外四成孩儿与杨长老均分。”顾秀腼腆道。
“咳咳——哈哈哈——秀儿!秀儿啊!!!
好做得好,这帮混账纵容子嗣孤立、欺负你,天天盼着我早死,好继承家产,为父越接近陨落,他们就越高兴,这下看他们还能笑得出来不!
当年杨长老与为父有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她至今未婚,可见情义尚在,怨恨虽有,但不多
待进入烈风派后,用心的卖惨、博同情,必要时候可以把为父拉出来鞭尸
她如今贵为外门首席长老,只要愿意护着你,一辈子无忧
切记!切记啊!!!”顾章海用尽全身力气,大笑出声。
“父亲我知道。”感受到父亲身上的生机快速消散,泪水顺着顾秀的脸颊滑落。
“若若是有一天”
“父亲,我懂!若是有一天遇到那‘女人’,一定为您讨回公道。”
“不是,若有一天被人知道,你并非我的亲子,也绝不能把我‘不举’的秘密透露出去。”
临死之际,顾章海最怕以后被人耻笑。
“嗯!”
见顾秀郑重点头,顾章海带着欣慰,缓缓合上了双目。
顾秀紧紧抓住父亲的手,伤感萦绕在心头。
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光明,迫切想看看这位养父的最后一面。
为此,不惜向苍天祈祷。
刺啦——
屋外电闪雷鸣,整个世界都在震颤,恍惚间,他那灰黑色的眸底,闪过两道精芒,床榻上父亲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苍老脸庞,映入眼帘,还未来得及仔细端详,视线再度模糊,直至坠入黑暗…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两件最宝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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