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有问题？”
江一鸣退后两步，谨慎的打量那位大爷两眼，语气狐疑道：“若是精神问题，我建议，还是去云医精神科。”
江一鸣其实见怪不怪。
现代生活节奏那么快，工作压力那么大，近半的年轻人有失眠、焦虑、脱发的症状，像抑郁症、精神分裂等疾病的发病率也逐渐增加。
“不是的，不是的……”
为首男子摸着脑袋，讪笑道：“大夫，我爹以前没问题，就是今天才突然发病。”
“对对对，我们本来想去大医院的，可是老爷子闹的太凶了，只能先来这，看有没有办法先让他安静下来。”另外一个中年妇女干笑道。
江一鸣听完，心中明了。
江浩和谭医生也靠近两步，几个人近距离观察患者。
那老大爷，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头发稀疏，脸上布满褶皱，从外貌上看还算正常。
可此刻他却奋力挣扎，大喊大叫，三个家属拼死才能抱住。
“平日正常，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精神异常呢？”江一鸣皱着眉头，脸上浮现疑惑。
他是内科医生，对于这种精神疾病并没太多头绪。
顿时，江一鸣的第一反应，是将求助的目光转向谭医生。
“会不会是药物中毒？CO中毒？颈动脉夹层？低血糖症……”谭医生自言自语，嘴里瞬间蹦出一连串专业术语。
谭医生毕竟是老急诊，虽然是待在二级医院，可眼力还是比江一鸣这个内科医生强一点。
听到谭医生吐出一连串病症，江一鸣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谭医生摸着下巴道：“我见过药物中毒疯疯癫癫的，也见过CO中毒视线模糊意识混乱的，还有头晕骂人的颈动脉夹层的患者，甚至胡言乱语的低血糖病人，可是眼前的病人，与他们还是有点不同……”
看来，谭医生也心里没底。
“病人以前，有没有什么疾病？”江浩忽然开口。
中年男子一怔，下意识回答：“老爷子就有点高血压，每天定期吃药，没有其他病，而且昨天都和我们在一次，应该不会中毒。”
“有没有吃什么保健品？”
“没有。”男子断然摇头。
谭医生绞尽脑汁，还是没有头绪，摇摇头，朝江浩苦笑道：“光靠体格检查恐怕没法诊断，我看，还是拉到云医去做颅脑CT和血气分析吧。”
“大夫，你看他这样，根本不配合，我们拽到这，都出了一身汗。”中年男子牵强的笑了笑。
众人将目光投向那老大爷。
“来人啊，大家快帮我报警，我要报警，有人谋财害命。”
大爷依然大喊大叫。
可奇怪的是，江一鸣三人，都能感受到病人逻辑清楚、言语明白，并不像某些症状出现意识混乱。
这点让三人疑惑不解。
“他为什么老说你们谋财害命？”江一鸣实在想不出，随口一问。
中年男子与老婆对视一眼，犹豫半天，才遮遮掩掩道：“前几天接到区通知，要拆迁了，因为拆迁款的问题，老爷子跟我们吵了一架……”
原来如此！
三人面面相觑，居然是拆二代。
“你们是对面红旗路那个老区的吧，恭喜啊。”江一鸣嘴上说着恭喜，眼神却莫名有点复杂。
灌水诊所，在红星路。
喊了好几年要拆迁，却一直没动静，反尔是对面红旗路率先动工。
若是拆迁，江家肯定会得到一笔巨款，算是一桩美事。
可他毕竟在这待了几十年，一想到离开，内心陡然升起一股失落感。
“会不会是因为吵架，而诱发出应激性精神障碍。”
谭医生的话，让江一鸣的思绪，从拆迁上又拉回到老头身上。
或许，院子里有很多人，老头也没有之前那么抗拒，情绪渐渐平息下来，不过，仍坐在石凳上喋喋不休，埋怨子女不孝。
“大夫，能不能给他打个镇静剂，让他安静下来，我们也好带他去云医看看。”中年男子无奈的问道。
江一鸣想了想，萧索的挥挥手，道：“那就打支镇静剂吧”
谭医生无奈返回，叫了护士燕子，几个人抓住老头，静推了10毫克的地西泮。
不一会，老头乖乖闭上嘴巴，总算安静下来。
几个家属心中一喜，正准备架起老头往外走，忽然一道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慢着，先做个心电图吧。”
江浩面色凝重，忽然开口。
家属们脚步一顿，转身愕然的看着江浩，不明白他为什么多此一举？
“儿子，别多事。”江一鸣偷偷扯了一下江浩衣角，暗暗摇头，示意儿子不要多事。
小诊所，自有生存之道。
看看小病，挣点小钱，遇到大病，赶紧劝病人上大医院，千万别耽搁，既得了美名，又甩了麻烦。
江浩对老爸的美意视而不见，径直走到病人面前，语气郑重道：“我怀疑病人不是精神疾病，建议做个心电图，也不过几分钟时间。”
病人家属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最终，那中年男子咬咬牙，道：“好！”
见说服家属，谭医生也没迟疑，立马扶着病人进了处置室，有条不紊的给病人贴上电极片，开通监护仪。
滋滋滋……
看着监护仪上的心电图波形图，谭医生脸色大变，惊恐的看着江浩，结结巴巴道：
“江医生，这图……”
“嗯。”江浩也面色凝重：“V1、V2、V3、V4导联，ST段都弓背抬高，那意味着……”
“急性心肌梗死！”
三人异口同声，相互对视，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恐和诧异。
惊恐，是因为急性心肌梗死，是一种死亡率很高的病症，简单说，就是冠状动脉堵塞，心脏缺血。
诧异，是患者没有典型的急性心肌梗死的症状，即胸闷、胸疼。
“医生，很严重吗？”家属也察觉到不对劲，惶恐不安。
“嗯。”
江一鸣脸色阴沉道：“急性心肌梗死随时会导致死亡，必须马上去云医，做急诊PCI手术。”
急诊PCI，是一种介入手术。
心肌梗死，是因为冠状动脉堵塞，急诊PCI就是用一根微细的导丝，穿刺动脉，通过影像图像，对冠状动脉精准疏通。
家属们听了江一鸣说明后，吓的头皮发麻，面色惨白，赶紧叫了救护车，江一鸣担心半路出事，救护车还是保险一点。
望着救护车嘀污嘀污的消失，江一鸣擦了一把冷汗，心有余悸的看着儿子，庆幸道：
“儿子，幸亏你提醒，要是病人乱动死在路上，那我们就麻烦了！”
谭医生也一阵唏嘘，看江浩的眼神，也瞬间变成仰视喜马拉雅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