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
阳光明媚，几只小麻雀，在灌水诊所院长内的榕树上叽叽喳喳，欢快的喧闹。
今天是江浩的休息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休息日总是能排在周末。
大树底下，
石桌上放在一袋金灿灿的蜜桔，江浩拖了把藤椅，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左手捧着一本（肝胆外科），右手不时捏两片蜜桔送到嘴里。
蜜桔是老街坊病人送的，老爸老妈嫌弃牙酸，全便宜了江浩。
“儿子，又在看书啊？”
江一鸣不知何时出现在江浩身后，欣慰的看着自家儿子。
说实话，老江对自己的人生是不怎么满意的，他是一个乐观悠闲的性子，以前在医院上班，干了十几年，实在受不了那种压抑的气氛，才辞职接手了灌水诊所。
若是唯一能让他满意的，恐怕就是眼前的宝贝儿子。
从小到大，江浩就没让他操心过，从幼儿园、小学、大学，最后进了全市最好的医院，可以说，几乎是一路开挂。
“嗯。”江浩头都没回。
“看什么书？”
“肝胆外科。”
江一鸣微微皱眉，虽然儿子很优秀，可唯一让他有些不快的，就是儿子打小喜欢看外科学，家里一书柜的内科书籍，江浩却鲜少翻阅。
“儿子，爸跟你说……”江一鸣拖了一张藤椅，在旁边坐下，语重心长道：“你以后是注定要做大医生，那你的目光就要放长远一点。”
“所以呢？”江浩放下书本。
“我是说，你实习都在急诊科，也没去内科轮转，这会制约你今后的全面发展，想想看，急诊科不仅有外科急诊，也有内科急诊，像呼吸内科的肺炎、气胸，心内的急性心肌梗塞，心肌炎，还有常见的高血压等等，你都得掌握……”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浩费解问。
江一鸣吧唧嘴，启发道：“你得多看看内科学的书……”
“可我喜欢做手术。”江浩很直爽。
“内科也有手术啊！”江一鸣见儿子轻视内科，似乎受到了刺激，语气激昂道：“比如说消化内科的内镜术，治疗急性心肌梗塞的PCI，尤其是介入手术，那都是高精尖领域。”
“你会吗？”
江一鸣差点憋出内伤，微怒道：“你别转移话题，关键是你会不会？总之，今天就不要看外科书了，过来跟我学内科坐诊。”
说完，板着脸走回诊室。
见老爸固执的像个赌气的孩子，江浩也懒的辩驳，乖乖起身，跟在老爸背后，进了诊室。
随着江浩的加入，灌水诊所的效益水涨船高，江一鸣手上宽裕了，就跟老婆商量一下，将原来的诊室隔离成两个单间。
一个内科诊室，一个外科诊室。
两人进了内科诊室，江一鸣从橱窗取了一本内科学七版，随手丢给江浩。
两父子就每人捧着一本书，开启了坐诊模式。
周六的生意还不错。
来灌水诊所看病的，不是头疼感冒，就是高血压、高血糖。
刚送走一个10岁的糖尿病小男孩，江一鸣摇头叹息道：“现在的人，别看人均寿命增加了，可生活质量却还不比从前。”
“为什么？”江浩边翻书，边随口问道。
“我们那时候，哪有那么多高血压，糖尿病。你看刚才那小孩，才10岁就有糖尿病，胖成那样，一看就不是遗传，而是吃的太多了。还有现在的人，吃菜口味越来越重，那盐放的能齁死人，很多年轻人都得了高血压。”江一鸣愤愤不平。
江浩默默的点头。
不知何时，国内的饮食，渐渐趋向重口味，重油、重盐、重脂肪，尤其是饭店，那些稀奇古怪的合成调料往死里放，偏偏人们还吃的津津有味。
只能说，感谢造物主。
给了人类一个强悍的胃。
“江医生。”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江浩的思绪。
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年轻女子，走进诊室，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同样制服的寸头男子。
“小丽啊，今天怎么来了？”
江一鸣认识那姑娘，知道对方是街尾火锅店的服务员，叫林丽。连忙站起身热情的招呼，示意对方落座。
林丽在寸头男的搀扶下，吃力的走了进来。
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左下肢抬腿似乎很费力，一拖一拖，就像是跟腱断裂似的。
江一鸣父子相互对视，眼神一凝。
随即，林丽在两人对面费力的坐下。
“小丽，你这脸……”江一鸣盯着对方的脸，有些迟疑的问道。
那林丽是服务员，脸蛋俏丽，青春可爱，可今天进门，却给人一股怪怪的感觉。
江一鸣定晴一看，才察觉到对方嘴唇左侧有些歪斜，导致整张脸看上去不协调。
“我……也不知道，昨天……下午睡了一会，起来……就这样子。”林丽嘴角抽搐，说的很费力。
“那身体还有其他问题吗？”江一鸣自动进入问诊模式。
“烧……今天，发烧。”林丽磕磕绊绊道。
江一鸣皱着眉头。
病人的症状描述不清，他心里也没太多头绪，想了想，道：“你别急，我先给你做个体格检查。”
说着，江一鸣取下橱窗的听诊器，走到林丽对面，先用手电照了照，自言自语道：“双瞳等大等圆，对光反射灵敏。”
随后，又示意江浩协助，取了血压计等器械，量了体温、心跳、血压。
因为病人脚跟后拖，江一鸣比较慎重，又给病人做了跟腱相关检测。
半晌后，他才回到座位上，沉思片刻，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刷刷刷的下医嘱：
“看你神智清楚，除了有点血压偏高，体温385度外，其他似乎没什么问题，这样吧，我先给你开点抗生素治疗，先看一天，如果还不行，建议你去大医院做个CT，看看神经是否有损伤……”
“谢谢……医生。”林丽努力挤出笑容道谢。
“不客气。”江一鸣嘴上说着不客气，心里还是颇为得意的。
来灌水诊所的，基本都是回头客。
众人对江爸的服务还是有口皆碑的。
江一鸣甭看平时不怎么说话，可面对病人的服务还不错，而且他本是大医院出身，水平也不赖。
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在他看来，小诊所能跟大医院竞争的秘诀，就一个词：
便宜！
像云医，林丽进去了，最起码，那些常规检查全都要开，头颅CT也跑不了。不然的话，出现一个漏诊的又难缠的病人，很可能赔上几十万。
可灌水诊所就没这层担忧。
先凭经验，做保守治疗，无需检查，药也不贵，几十一百多，开个两三天疗程，不行就直接打发去医院。
“儿子，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江一鸣转身问江浩，看似征询，更多的是炫耀自己。
江浩却视而不见，皱着眉头，表情凝重道：“爸，我看病人的症状，很像是卒中。”
卒中？
这话一出，江一鸣笑容僵滞。
连刚刚起身的林丽，也惊愕的身子一软，跌回座椅上，呆滞的看着江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