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啥气？”
老头显然还没从悲痛中清醒过来，抬头愕然的看着江浩，眨巴眨巴眼珠子。
“大爷，这是疝气，不是癌症。”
江浩也是无语，无奈的重复一遍。
疝……
兴许，90的人都不认识这个词，但医生，尤其是普外临床的医生，对这个词的认识，那是深深烙印进骨髓里。
疝气，实在太常见了。
有多常见？
在乡镇医院，疝气修补术、阑尾切除术、痔疮摘除术、瘘管根治术，堪称四大金刚。
同时，疝气，也是普外科四大金刚。
“小伙子，真不是癌症？”老头总算醒过神，压抑心中的惊喜，凑到江浩身边，半信半疑道。
江浩苦笑了声，指着病历本诊断那栏的三个字，一字一句道：
“这叫腹~外~疝！”
“真不是啊，太好了。”老头像个小孩子般高兴的蹦起来，跳了半天，才察觉到江浩异样的眼光，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抬袖擦了把泛红的眼圈，紧张问道：“那你说的这个善，严重吗？”
“不严重，动手术就行了。”江浩语气萧索，还以为会有大手术，不曾想居然是个疝气。
不过，他说的是实情。
疝气这玩意，吃药不管用，除了初期的保守治疗，想根治，唯有做手术。
“那你跟我说说，这个疝，到底是啥玩意，我是真不懂。”老头放下压在心头的巨石，满是褶皱的老脸也笑开了花。
江浩摇摇头，心中好笑。
说来也巧，
若是昨天问他，江浩或许会用医学课本上深奥的术语来解说。
可今天，吸收了疝气修补术技能书后，江浩对疝气的理解提升到另一个境界。
其实，疝气这玩意。
别说是普通人，就是医学生，第一次看课本，也是一脸懵逼，甚至有人看两三遍，也是懵懵懂懂。
然而，不看不行。
能跟阑尾胆囊相提并论，可见疝气的发病率，还是很高的。
腹外疝
俗称“疝气”，“小肠气”，由于解剖结构相对复杂，很多医学生，甚至是非疝科方向的普外医生，也了解不够深刻，何况是常人。
迎上老头期盼的眼神，江浩琢磨一会，换了一个通俗的说法，缓缓道：
“汽车轮胎，您知道吧？”
“知道。”
“汽车轮胎的外胎破了一个洞，那内胎是不是就鼓包了？”
“嗯，我明白。”老头猛点头。
“把咱们肚子比作轮胎。”江浩掀起厚厚的上衣，指着肚皮道：
“你想象一下你买的猪肉。”
“第一层，就是皮和肥肉。”
“第二层，就是瘦肉和白膜。”
“第三层，又是肥肉和腹膜。”
“现在，是第二层，也就是瘦肉那层，破了，断了，甚至缺了一大块。”
说到这，江浩意味深长的看着老头，启发道：“你想想看，若像轮胎一样，破了一块，肚子里面的肠子、器官，会不会凸出来。”
“哎呀……”
老头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理，我明白了，明白了。”
“慢着，我有一点想不明白，我那块瘦肉，怎么就会没了？”老头歪着脑袋，露出费解的神情。
“打个比方，猫狗是爬行的，而人是站立的，所以我们的肚子要承受很重的压力，腹部肌肉的压力也大。”江浩笑了笑，“而得疝气的，两类比较多，一是青少年，二是像您一样的老人家。”
“为什么？”老头很困惑。
“青少年，自然是出生时发育不好，那是先天性。”江浩慢条斯理道：“老人家，自然是年龄大了，肌肉萎缩了，支持力变弱，等您哪天大个便，或是一个喷嚏，就胀破了呗。”
江浩一番浅白的说明，让老头听的一脸恍然，立马掀起上衣，指着自己腹股沟部道：“难怪，我一站起来，这个地方就会鼓出来，然后一睡觉，鼓包就消失了，是不是就是疝气。”
“没错。”
江浩欣慰的点点头，刚刚那番科普，总算起了点作用。
腹外疝，理论上，就是少了块肌肉，导致肠子或器官会凸出来，因为压力，只有站起来才会凸，平卧时，肿块又因重力返回到腹腔内。
“那严重吗，能不能不开刀。”老头不甘心的问道。
江浩看了看老头窘迫的笑容，猜到对方多半是经济拮据，缓缓摇头道：“除非是1周岁以内婴儿有少数自愈可能，大多数的患者都无法自愈，而手术修补术唯一手段。”
老头失望的“哦”了一声。
江浩见状，微微皱眉。
疝气这病，吃药是不管用的。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像是汽车补胎一样，或是衣服打补丁一样，将缺损的那部分补上去，然后让凸出来的肠子器官归位。
“那我能不能不做，反正我老谢也快60了……”谢大爷苦着脸，仍不死心，试图逃避现实。
江浩沉思一会，道：
“疝气有两种，一种是嵌顿性疝，就是肠子卡死了；另一种是可复性疝，就是您这种躺下又缩回的，您这种，我建议择期手术，否则会加重心肌功能负担，甚至诱发嵌顿性疝。”
“还是要手术啊！”
谢老头叹了口气，刚刚挺直的老腰，又弯了下去，整个人又仿佛老了几岁。
江浩见状，费解问道：“腹外疝是小手术，费用并不高，大爷您若是有新农合，算下来，要不了多少钱，要不，我陪你去普外科看看吧？”
“谢谢你，年轻人。”
此刻，谢老头也从最初的打击缓过来了，只要不是癌症，心里的压力至少没那么大。
老头起身，拍拍屁股。
一老一少，慢悠悠步入门诊楼。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普外科门诊。
江浩抬眼一看，坐在电脑后的，居然是熟人，张烈主治。
“江医生，您怎么来了？”
张烈抬起视线，骤然见到江浩进门，急忙起身，笑脸相迎。
江浩笑了笑，取过谢老头的病历本，简短的跟张烈说了说病情，便问到了患者最关心的手术费问题。
张烈一听，原来是个疝气修补，心情也放松下来，笑道：“咱们是二级医院，做这疝气修补，大概2000多，补片材料便宜的大概3000多，算上住院，也就6000-8000块，要是有新农合，估计也就花个2000左右。”
谢老头一听这数目，脸色很难看，苦涩道：“医生，我，我没买新农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