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幕，灯火如豆。
窗外挂着刺骨的寒风，带着浓浓的水汽，砸在玻璃窗上，咣咣咣乱响。
值班室内，温暖如春。
“这什么导演，拍的狗屁医疗剧，会不会拍啊？”曹医生翘着二郎腿，满脸嫌弃的看着墙壁上的55寸高清彩电。
江浩喝着热茶，静静看着。
“剖宫产，医生绕着病人乱走；掏出手机打电话，这导演知道什么是无菌观念吗？这要是在咱们云医，巡回护士能把他骂出脑震荡！”曹医生嚼着口香糖，一脸不屑。
江浩莞尔一笑。
现在拍的医疗剧，就像是第一次进手术室的实习生，各种低级错误，比如说洗手不规范、穿衣着装不正确，甚至术中各种违反无菌原则。
咚咚咚……
就在这时，曹医生放在桌上的手机，疯狂的嘶吼。
“喂……”曹医生拿起电话，嗯了几声，脸上的笑容渐渐少了两分，多了几分无奈。
“有病人？”江浩却眼前一亮。
这医疗剧漏洞百出，太无聊了，看别人做手术，哪比的上自己做手术。
“嗯，来了一个小女孩，腹部闭合性伤，不排除脾破裂。”曹医生挂断电话，有气无力的道。
“走，去抢救室。”江浩精神一震，批上白大褂转身就走。
曹医生慢慢站起来，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屏幕中那对大长腿，慢吞吞的跟在江浩身后。
“曹医生，江医生，9号床病人。”
见江浩两人进门，赵三墩拿着病历，快步上前说道：“病人，于丹丹，9岁，2小时前腹部外伤，据说是在小区骑木马时，从上面摔下来，家长说，是腹部着地。”
曹医生接过病历，随手翻了翻，就递给江浩，道：“走，看看去。”
9号床上，坐着一个小女孩。
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叔叔们走过来，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惊恐。
旁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妇，正低声安慰孩子不安的情绪。
“丹丹，来躺下来，叔叔帮你看看好吗？”曹医生走到床边，换上大哥哥温柔的笑容。
“不躺，疼。”小丹丹压根不买账。
曹医生笑容僵滞，目光转向旁边的父母。
“孩子不能躺下，一躺就疼。”旁边的男家属开口，见曹医生上下打量，赶紧自报家门，“我是丹丹的父亲，于海。”
江浩双手插兜，随意打量了于海一眼，不得不说，这于海穿着挺骚包的，都快过年了，外面冻的人都快成冰棍了，这于海居然就穿着一件保暖内衣配一套黑色西服。
或许，是察觉到江浩异样的眼光，于海讪笑道：“我是做汽车销售的，穿着都必须按公司规定。”
众人一脸恍然。
有些行业，都是面子工程，无论是三伏天，还是寒冬腊月，你都得穿西装打领带。
“腹部伤，江浩你擅长，你来吧！”曹医生又生出偷懒的性子，转手就交给了江浩。
站在一旁的护士们，也见怪不怪。
整个急诊科，就曹医生一个怪胎，以他这懒惰的性子，照理说，在嫉恶如仇的费主任手下应该活不过三集，偏偏，他进了云医数年，还活的活蹦乱跳、有滋有味。
“好。”
江浩也很乐意，上前一步，接过了话语权，“小朋友，哥哥先给你做个检查啊！”
“嗯。”小丹丹重重点头，完全没有先前对曹医生的抗拒，明显很配合，曹医生见状嘴角一阵抽搐。
江浩掀起孩子上衣，慎重又仔细的开始做体格检查，先用手电照了照瞳孔，又按了按腹部，一边跟曹医生诉说病情：
“患者脐周疼痛，持续性绞痛。”
“无意识障碍，无畏寒发热。”
“医生，我家丹丹严重吗？”不等江浩做完检查，于海急不可耐道，旁边的孩子妈也是满脸焦急。
江浩收起听诊工具，一脸平静道：“从症状上看，不排除脾破裂，还有胰腺破裂，先做个腹部CT，急查血常规。”
说话间，护士们早已快速给患者接上监护仪，监控各项生命体征，涉及到脾破裂，第一时间就是监控血压等参数。
“家属留一个签字，另外一个带孩子去做检查。”不等家长追问，赵三墩熟练的中断话题。
于海似乎还有话要问，一听这话，也只能强咽下，捏着单子跟着赵三墩出去了。
不一会，两人就回来了。
“看来，有些严重。”
江浩拿着片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旁边家属一听，脸都白了，声音发颤的问道：“医生，有多严重？”
曹医生慢悠悠走过来，接过片子，抖了抖，对着光线看了一会，慢吞吞道：“看样子，脾脏破损有点严重，建议马上安排剖腹探查。”
“啊？！”
于海一听，大吃一惊，忙追问道：“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剖腹啊？”
“对啊，腹腔都有积血了，肯定要剖腹探查，看看哪些器官有损伤，若脾脏损伤严重，很可能要切掉脾脏。”
切掉脾脏？
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于海妻子一听，脸色一白，摇摇欲坠，于海见惯世面，还算镇定，勉强扶住妻子，颤声问道：“医生，能不能保守治疗？孩子这么小，少了一个器官，那以后怎么办啊？”
江浩暗叹一口气。
脾破裂或是肝破裂的患者，几乎每一位患者，都心存侥幸，寄望不用开刀，寄望伤口能自行愈合，寄望夺过这一切。
然而，寄望只是寄望，事实永远是残酷的。
“于先生，对于脾破裂，只有I级和II级破裂伤，我们才能考虑保守治疗，丹丹的病情，我们建议马上剖腹探查，再确定是否要做切除。”
江浩的话，没说的很死。
脾破裂，分4级。
江浩有大师级的脾切除术，可以针对不同的伤情，采取不同策略。
于海和妻子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沉痛、悲伤，还有难以抉择……
江浩没有催促，静静的等待。
在艰难熬过几分钟后，于海先是打了几个电话，又和妻子商议了半晌，最后咬咬牙，涩声道：
“医生，那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