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汪洋大海！
一点也不夸张。
目测肚子里的血，至少有3000多毫升，相对于5～6瓶可乐。
正常人通常才5000毫升鲜血。
换句话说，对方肚子里流了近2/3的鲜血。
一瞬间，赵三墩和普貌住院医呼吸变的粗重，郝蓓额头冒出冷汗，饶是向学前经验丰富，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是肝胆外科的医生，只是低年资主治，在科内，也就切胆囊比较多，就算是切肝手术，也是当一助二助，给人拉钩拿吸管。
更何况，肝胆外科的那些肝切除，肝外伤较少，肝肿瘤和肝癌切除，除非是切错了，否则基本没太多血。
这种3000多毫升的，也就当年做住院总的时候，才经历过，可那时他也是喊三线来处理，自己是万万不敢上手的。
“抽吸。”江浩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其他人那般大惊失色。
赵三墩等人这才回味过来，拼命抽吸，随着滋滋滋的声音，腹部器官渐渐显露出来。
“脾是保不住了，肝也烂了，至少是III级外伤。”江浩微微叹息。
I级和II级，还好处理，到了III级以上，都属于严重损伤，需要手术干预。
“脾蒂都撕裂了，胰尾也有挫裂上，肝脏更惨，我数数，一、二、三……艾玛，肝右叶还有一道不规则大裂口。”
就在众人脸色大变时，门口进来小护士，举着电话说：“江医生，费主任要开免提跟你问情况。”
“江浩，病人什么情况？”手机免提声音固然大，可隔着手机众人也能听出费青语气的凝重。
江浩先将病人的伤情，简洁汇报一次。
“有没有血气胸？”
“确认过，没有。”江浩淡然道。
遇到这种肝脾破裂的，血气胸那是首先要确认的，盲目开腹，很可能抢救失败。
一般急行CT检查，基本可确认出血部位，再做诊断性腹穿，不过像今天的严重肝外伤，出血很凶猛，很多都很难抢救过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填塞止血，术中行脾切除术，肝破裂修补术。”
手机那头，沉默了两秒，“好，先按你说的做。”
听费青的口气，似乎也是考虑半天才艰难下了决定。
电话挂断。
江浩头都没抬，冷静道：“多准备点纱布，先填塞止血。”
向学前夹着大纱块，一边往出血肝面塞，一边胆战心惊的道：“费主任也不说什么时间赶到？就咱们俩，能行吗？”
江浩还没说话，赵三墩和郝蓓就不乐意了。
“你们俩，合着我们不是人啊？”
“江医生都没说什么，你慌什么？”
几个观摩的小医生，原本也是一脸忧色，听到这话，也是笑了。
手术室的凝重气氛，缓和少许。
向学前斜了两人一眼，心中不爽，什么时候，住院医菜鸡也敢挑战高级医生的权威了？
很想骂一句：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可是一想到这是急诊科的主场，脑海中浮现爱护犊子的费喷子的嘴脸，顿时打了个冷颤，瞬间清醒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担心咱们都是年轻人，怕经验不足嘛。”向学前悲叹一声，挤出讨好的笑容。
“向医生，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普貌住院医仗着有人撑腰，说话也肆无忌惮，“我们无所谓，可急诊科谁不知道，江医生做的手术，可从未失手过。”
普貌住院医这话，有点吹过火了。
江浩微微皱眉，也没说什么，低头看着肝面，纱布塞满了，血还在渗透。
“血压还在降，加快的速度，否则我扛不住。”麻醉医生有气无力的道。
发话的是麻醉科一位副主任，至于左平安只能待在一旁打下手。
这种出血凶猛的手术，麻醉科也得派出精兵强将。
“我们抓紧时间，先切脾。”
江浩脸上波澜不惊，接过电刀，快速游离。
脾切除做了好几例。
这一次，时间紧迫，江浩做的很快，结扎脾动脉，处理脾脏韧带，三两下就把脾搬出来了，看的向学前心惊肉跳、目瞪口呆。
外科医生，最喜欢观摩手术，观摩的同时又忍不住进行比较，比如说，对方为什么这么做？若是我来做，能不能做的到？
向学前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虚。
他也做过脾切除，虽然不多，几十例还是有的，技术不敢说多棒，在同龄人当中，至少没有拖后腿，平日也沾沾自喜。
固然知道江浩胆囊手术做的好，可向学前并不放在心上，对于肝胆外科来说，胆囊手术之能算入门。
可今天看了江浩的脾全切，才知道什么叫差距？才知道往日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江医生的脾切除，做的是干净利落。”向学前收起轻视之心，由衷赞了一句。
噗呲……
气密门踩开，费青一进门，就沉声问道：“江浩，手术进行的怎么样？”
“填塞止血，基本稳定，脾切除马上结束。”江浩头都没回，镇定的回应费主任。
费青眼神一凝，目光穿过人群，落在监护仪屏幕上，看着数据，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语气也变得沉稳很多：“来，帮我穿衣。”
待小护士协助费青穿好手术服时，江浩也抬手，将一块血淋淋破裂的脾脏，抛在不锈钢盘子上。
听到“当”的一声，费青反而不急了，慢悠悠几步走到江浩身后，并没急着接手，先扫了一眼腹腔，见肝面出血得到有效控制，病人血压也稍微稳定，不禁赞赏道：
“干的不错。”
江浩抬头，礼貌的笑了笑，作为对主任褒奖的回应。
填塞止血不是万能的，有些严重的肝外伤，哪怕在三甲医院也不确定能一次性控制出血。没经验的医生，未必知道如何填塞纱布，是填入肝脾裂口？还是腹腔填塞？或是填塞肝脾周围？
这需要主刀对出血点和解剖结构很了解，看的出，江浩做的很漂亮。
至少，向学前看的很嫉妒。
“那个谁，你让一下，我来接手。”费青伸手一指，就将嫉妒中的向学前拉出了朋友圈。
“是……”向学前灰溜溜的退到二助的位置上，静舔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