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做的不错，看来咱们急诊科新生代后继有人。”费青看着江浩游刃有余，也是龙颜大悦，心态放松，随口甩了一句绕口令：
“坡上站着一只鹅，坡下便是一条河，宽宽的河，肥肥的鹅，鹅要过河，河要渡鹅，不知是鹅过河，还是河渡鹅？”
“来，下一句。”费青眉毛一扬。
手术室内，加上护士和观摩小医生，至少十几位，个个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接话，也没有一个敢接茬，默默的低着头，有人猛吸烟，有人猛拉钩，还有人把器械盘上的钳子来来回回数了十几遍，那认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银行的点钞员。
观摩的小医生们瑟瑟发抖。
麻醉医生左平安更绝，直接两眼一翻，当着困的犯晕了。
费青撇撇嘴：“你们这一代医生不行啊？话都不敢说，以后还指望你们代表云医登上演讲台，替医院扬名立万吗？要都是你们这种唯唯诺诺的样子，我实在是替医学界的前景堪忧啊！”
身为喷子界常青树、云医头号种子选手的费青，对属下们的表现很不满，“你们看看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说的还是那么顺，坡上站着一只鹅，坡下便是一条河……”
从早熬到快凌晨的小医生们，被这话都快绕晕了。
肝胆外科的小主治向学前，也不知道是不是脑门子被夹了，下意识嘟囔道：“医学演讲，不都是照着稿子念吗？谁还比绕口令？”
声音很小。
可手术室却很安静。
费青声音一顿，手术室死一般寂静。
赵三墩斜眼看着向学前，幽幽道：“向医生，你这样和我们主任说话，合适吗？”
“对啊，向医生，上级医生能和你谈心，你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怎么能这么失礼？”普通相貌的住院医声音洪亮，寄望在主任面前秀出风采。
就连今天做麻醉的副主任，也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向学前，“现在的年轻人，不仅没有幽默感，连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懂吗？”
肝胆外科的向学前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急忙道：“不是啊……我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满脑子的浆糊，说话都是胡言乱语。”
“手术台上犯困，像话吗？”郝蓓也一脸严肃道：“你这是不尊重患者、不尊重我们，更不尊重主任！”
众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那……现在清醒了吗？”费青大度的看着向学前，脸上露出老父亲宠溺的笑容。
向学前表情诚恳，语气真诚道：“清醒了，费主任，我刚才胡言乱语，失礼了。”
“没关系，我之所以说绕口令，一是见大家犯困，想说段绕口令让大家提提神，二来也是为了大家今后的前景着想，想想看，你们都是云医的未来，终有一天，你们会代表云医站上国际舞台，要是也像今天唯唯诺诺，那不是丢了咱们云医的脸吗？”
费青一番慷慨激昂，众人很有默契的像古代学子听孔夫子授课般摇头晃脑。
向学前一怔，“费主任说的极是。”
“看来，咱们达成了共识，这说明练好口语的确很重要。”费青朝着向学前呲牙一笑：“来，宽宽的河，肥肥的鹅，鹅要过河，河要渡鹅，不知是鹅过河，还是河渡鹅……”
向学前一脸茫然。
“向医生，你不知道接，就直接学费主任的话嘛？”赵三墩摇摇头，看着向学前蠢萌的样子，就像是酒吧新来的啤酒妹，完全不知道如何推销卖酒，就傻傻杵在那，像根电线杆。
在众人嫌弃的眼神中，向学前鼓足勇气，磕磕绊绊道：“宽宽的河，肥肥的鹅，鹅要过河，河要渡鹅，不知是我过河，还是鹅渡我……”
噗呲……
众人哈哈大笑。
脸上的倦意一扫而空，手术室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这样就对了嘛！”赵三墩仗着主任在，屡次越级调侃主治医师，颇有成就感。
向学前被绕的晕头转向，昏沉沉道：“我刚才是真犯困了，自己说了什么也不清楚。”
“所以，你打算在太岁头上开个刀？”赵三墩挤眉弄眼。
小规培医的屡次调侃，让向学前很不爽，再次失去理智，“我们做医生的，谁的头上不敢开刀？就是省领导来了，我也照开不误。”
手术室再次死一般沉寂。
费青眼珠子一瞪，深邃的目光中隐隐两团火焰燃起，简直就是奥特曼要发射动感光波的前兆。
向学前差点跪了。
“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耶……带我们走进人间天堂……”费主任口袋里，传出韩红熟悉的歌声，仿佛将众人带入那圣洁优美的雪域高原。
急诊科的小医生，再次很有默契的摇头晃脑，随着歌声搞起了伴奏。
配合十分默契。
麻醉科的副主任抽了抽嘴角。
“帮我接电话。”费青朝巡回护士努努嘴。
田盼盼从他兜里摸出手机，按了免提键。
“喂，是费主任吗？我是老齐，屏江县的老齐。”开着免提，声音很大，手术室众人听的一清二楚。
“嗯，是我，我在做手术了。”费青心情舒畅道，“齐主任，都快一年没见面了，我记得上次咱们见面还是在省会论坛上嘛，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这个嘛……一言难尽。”
“说。”
“那个……我们这遇到一个棘手的患者，25岁男子，晚上送到我们医院，据说是装修从房梁上摔下来，肝破裂。你知道的，县医院条件有限，我们开腹一看，实在搞不了，只能填塞止血，但是控制不住，我们是没辙了，现在就指望你们了。”
“失血多少？”费青没戴高帽子。
“已经……失血9000毫升了。”电话那头，齐主任的声音很虚。
嘶……
手术室内，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眼镜、眼珠子、尖下巴掉了一地。
我滴娘啊！
正常人体内，才5000毫升的血。
9000毫升，几乎是将病人体内的血换了两次。
这货居然舔着脸，好意思往这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