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
周末，清晨。
坐在宽敞舒适的商务座上，闵志远肆意伸直一米八三的身躯，端着一杯赠送的速溶咖啡，神情很惬意。
江浩微微挺直腰板，望着窗外往后飞逝的风景，纳闷问道：
“仁武市人民医院？”
“昨晚看资料，手术虽然有些复杂，可仁武市未必搞不定，何必要请飞刀？”
闵志远一口闷掉咖啡，自满的笑道：“很简单，病人身份特殊。”
“身份特殊？”江浩一愣。
“对，其中一位家境还算富裕，另一位不简单，听说是退休的老领导。”闵志远神秘一笑，“不然的话，这次的费用，也不会一例20000块。”
说着，闵志远得意的竖起两指头。
“肝切除行情这么好？”江浩也很吃惊，他上次做断指再植，缝合几根指头才10000块。
“想的美？”闵志远轻啐一声，“咱们医院的蔡副主任，下去才5000一例，我平时才10000，少有开到两万的。”
江浩默默点头，旋即又问：“闵主任，你对这行很熟啊？”
闵志远自负一笑：“不是我吹牛，这几年，找我开飞刀的络绎不绝，咱们天南省，14个地市，我全都去过。”
“我跟你说，开飞刀有个福利，就是能吃遍各地美食，像长洲市的五花猪不错，临潭市的火焙鱼……”
一说到美食，闵志远就滔滔不绝，口水不由自主。
江浩莞尔一笑：“看来，肝切除的市场需求很大……”
“大是大……”闵志远撇撇嘴，“可咱也是有原则的，不是什么菜都捡到盘子里。”
“你们做断指再植，成功率超过93，自然不用担心手术风险。可肝切除却不同……”闵志远幽幽一叹：“肝切除手术风险大，术后并发症高，像肝内胆管结石的残石率，肿瘤的转移、高复发率，普通家属肯定是不会理解的，他就单纯的认为手术做失败了，就会闹，到时候咱们就很被动……所以说，你必须先做筛选。”
“筛选？”江浩皱眉思索。
“对，就是筛选。”闵志远轻笑一声：“肝切除风险大，我的建议，就是做熟不做生，我的病人，基本都是医生同行的亲戚朋友。”
“圈子太小了吧？”
“同行才能理解同行，不会因为一个并发症就质疑你手术做呲了。”闵志远笑了笑，“正如我跟费青说的，眼光别局限云海市，你技术那么好，等你跟我多跑几趟，多认识点医生，口碑打出去，酒香自然不怕巷子深……”
看到江浩一脸沉思，闵志远提点道：“我有很多病人慕名而来，可我还是选择婉拒，为什么呢？因为……我没办法保证手术100成功，更没法保证病人不投诉，除非他发誓绝不反咬我。”
江浩听完，深有感触。
站在病人的角度，会把医疗视为交易，我花了钱，大价钱，那就要治好病。
病没治好，那就是医生的问题，那就是医术差、医德差、草菅人命。
因此，外科医生开飞刀。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闵志远的选择很明智。
“怎么，被我的话吓到了？”闵志远瞥到江浩表情凝重，重重拍了拍江浩大腿，大笑道：“别担心，你们费主任坚持让对方出了院外会诊单，我们是合法行医。”
“那红包？”江浩又问。
“放心，我来收。”闵志远满不在乎，摆摆手道：“对方是熟人，不会有事，真有事，我这年纪，也无所谓了。”
闵志远看的很开。
他这程度，任何处罚……辞退、或是执业证被吊销，都无所谓，大不了过两年再考。
一路闲聊，时间过的很快。
不知不觉，车厢内响起了提示音：仁武车站到了。
仁武那边，很重视。
居然派了专车。
两人出站，上了专车，半小时就到了仁武市人民医院。
嘎吱……
车门拉开，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吸引了江浩的注意。
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人，抢先一步，握着闵志远的手，语气热情道：“闵主任，两个月不见，你气色似乎不错啊……”
眼一瞥，瞅到江浩施施然下车，对方不由愣了一下，旋即，看向闵志远，调侃道：“闵主任，你还带了助手？怎么，信不过我们仁武的医生？”
闵志远哈哈一笑：“你在电话里说的郑重其事，我哪敢怠慢？”
“这位是江浩。”闵志远指着江浩，“江浩，这是仁武肝胆外科的甘主任。”
“甘主任好。”江浩微微一笑。
“江医生，真是……年轻有为。”甘主任看着年轻的江浩，陷入短暂的失神。
太年轻了！
可问题是，闵志远带这么年轻的医生过来，用意何在？
不会是做助手？
闵志远来仁武也不是第一次，一直单枪匹马，每次都是仁武的医生当一助。
给飞刀专家做一助，能近距离观察专家操作，获益匪浅，是个香馍馍，很多人为此抢破头。
甘升平心中怀疑，不禁问道：“闵主任，小江过来，不会是给你担任助手吧？”
“不错，这次手术，小江是我的助手。”闵志远见甘升平有些误解，怕他怠慢江浩，连忙郑重介绍：“江医生是云医急诊科，虽然年轻，可在急诊手术方面很有禀赋，是我们云医的后起之秀，今天的手术，我特意请他来协助。”
“那今天的手术，就辛苦两位了。”甘升平笑的热情洋溢，内心却没当回事，在他看来，江浩这个年轻，就算天赋异禀，经验有限。
以他的阅历看，闵志远说的冠冕堂皇，不是这个年轻人天赋好，多半是对方背景深厚，或是有心栽培晚辈吧？
想到这，甘升平看江浩的笑容淡了两分。
“甘主任，病人到了吗？”闵志远有些急不可耐，“我想先看看病人。”
然而，甘升平却面露难色，拉住急欲上楼的闵志远：“闵主任，原定计划，出了一点变数。”
闵志远脸色一沉：“什么变数？”
甘升平目光躲闪，有些不敢直视对方，吞吞吐吐道：“原定的龚老，似乎家属不放心，跟保健医生商议后，说是劳烦你多待一天，将他们的手术安排在明天……”
明天？
闵志远脸色铁青，原计划他是今天做完两台，当晚就赶回去。
现在一调整，等于今天只能做一台手术，重点是，对方话中的含义很明显，摆明是不信任他闵志远，想让他试刀，看看他状态如何？
闵志远当场翻脸：“江浩，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