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从来就没有在他面前发过火的杨卫东这副模样，李金科多少有些心虚，好在马师傅两个人隔在中间，避免了他主动收手的尴尬。
不过他死鸭子嘴硬，指着杨铮大声的分辩到：“姐夫你别叫的这么凶，这小子刚刚就差点拿脚踹我了，我这个当舅舅的教训一下亲外甥，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我儿子还用不着你来教训。”杨卫东梗着脖子反驳道：“你家老三我帮着养了五六年，你去问问，我动她一根手指头没有，说什么小铮踹你，讲出来谁信啊？”
杨铮不能让自家老子在口头输了阵，赶紧长话短说的把事情原委道出来，正好门口又聚集了一些邻居和路人，让群众的支持来佐证己方的合理性。
“小舅过来甩两万块钱，就要把家里这一堆东西都搬走，我清清楚楚告诉他，这些加起来五六万，两万块不可能让他拿走，结果他不管不顾就让人拆门，想直接把东西抢走，我气不过阻拦了一下，他就要打我……”
李金科看到外面人多了起来，立马反驳道：“谁抢了啊、谁抢了啊，昨晚上明明给你俩说过的，早上我来搬东西你们就反悔，做亲戚的不能这么耍无赖的，宁愿便宜外面人，也不想着让给自己家人，真是白做了这么多年亲戚。”
“白做了这么多年亲戚，那以后就不做了。”杨卫东今天算是敞开了心怀发泄，干脆上去拆开两块门板，让外面的邻居们看得更清楚一些。
指了指屋里摆着的东西，杨卫东大声的对着外面解释：“老马师傅，老王、还有李叔，你们过来评评理，我家里这堆东西算市面上新货没拆封的，总价六七万了，这是我小舅子，他昨晚来家里看到了，今天就开车过来要拖走，两万块就想打包拿走，这和抢的有什么区别，我儿子不让他抢，竟然还要对他动手，这种亲戚要了有个屁用啊。”
“让点利给自家亲戚怎么了，我昨晚和你说过的，今天怎么就成抢了，真是钻到钱眼里，说话不算话。”李金科一点都没有把这些外人放在心上，还在抢白着昨晚已经打过招呼这一点。
杨卫东简直被气笑了，抬手虚指一下：“你说过了，我答应了没有？我是真没想到啊李金科，脸皮厚到这种程度，给你脸了你在亲戚中就是祖师爷，不给你脸，特么你站到我家门口，我都嫌臭，忍了你几十年了，得寸进尺连个底线都没有。”
“确实啊，六七万的东西你两万块就要拖走，亲兄弟也不能这么没底线，占便宜没完了……”
“就算要拿走，也等大人在家的时候说清楚了呀，这么青天白日的过来，没道理的……”
“亲兄弟明算账，老杨家里也不宽裕，听说他这小舅子还是有钱人，这世道，越有钱的人越爱占便宜……”
……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评论起来，那声音也不背着人，李金科哪怕脸皮再厚，面对这种千夫所指的状况，也有些下不来台。
“行行行……”李金科知道今天讨不了好，朝着杨铮吼道：“把你手里钱还给我，亲戚之间这么不讲信用，算我瞎了眼，我那房子你们也不用住了，守着你们家这破出租房吧，以后咱们就别来往了……”
杨铮手里拽着钞票，一点也没有还回去的意思，满脸正经的说道：“我们不讲信用？小舅你是讲信用的！这钱是我爸帮你搞房子垫付的材料费，明明有钱却一直不给结账，赚不赚钱的无所谓，搭工搭料半年时间，你怎么就忍心占这个便宜？”
不等李金科辩解，杨铮干脆自作主张的给老爹做了决定：“你刚才也说以后不来往了，既然不来往了，那该欠的该还的总要搞明白，不能你嘴皮子上下一碰，我家里吃着现亏，以后还被你拿捏……除了这两万块材料钱，其它的工费什么的我们就当打了水漂，一笔勾销，也省了以后闹腾……”
杨卫东见儿子这么说，便也跟着帮腔道：“小铮说得对，既然以后不做亲戚了，该算的账要算清楚，这大半年里，你那五层楼房，什么楼梯窗户、水电管道，甚至有些楼顶和厕所的防水都是我帮你做的……”
“到后来，连刮个大白都要我抽空去兼着，实话讲垫了两万三千多块，就算不讲我个人的工时费，请大工小工我垫出去的钱都不下四五千了，愣是一分钱都没有回本。”
杨卫东从儿子手里接过那两沓钞票，甩在手中啪啪作响：“你李金科有钱没钱自己心里有数，平常喊你掏点材料费，你是左有原因右有理由，别人不知道的，真特么以为那五层楼是我杨卫东建的。”
讲到这里，杨卫东气愤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积累在心中的怨气不发作还好，一旦发作起来，那是堵都不好堵的：“现在好了，看到我家里有大便宜占了，那现金是一沓沓的往外掏啊。占了穷亲戚的便宜，你李金科大晚上的真就睡得那么安稳？”
看着一向老实巴交的姐夫这么直白，李金科恼怒异常，虽然按照正常人逻辑，受了这种气肯定不能落下面子，包里有钱，只要再甩出七八千来讲一句“谁占你便宜了，看着这些钱，一分不少，以后有什么事也别找我出头”，这是正常人丢钱不丢脸的做法。
但李金科不会这么做，只见他咬牙切齿的点点头，往外面退了两步后指着两父子说道：“可以可以，算我李金科瞎了眼，这么多年前前后后的帮衬你们，就拿这点小事来斤斤计较，既然这样，钱你们拿着，两家人从此一笔勾销，绝交了！”
放下这句狠话，李金科内心之中安慰自己，好歹多出的那七八千费用勾销了，丢了个大西瓜，搂住一颗小芝麻，还是亏啊……
望着李金科转身朝外走，杨卫东哼笑一声，对着背影又咬牙切齿了一句：“好一个帮衬我，十五年前拿我一千二百块帮我搞工作调动，明明能进卷烟厂，你愣是告诉我还差八百块，最后落得一个机械加工厂，没干几年就没落了，你是真要钱不要脸呀！”
这话一出，李金科差点绊了一跤，也不理后面，几步路爬上货车副驾驶，急忙催促着司机快点开车。
望着最后有点落荒的小舅，杨铮诧异于老爹咋这个时候就知道他工作调动的猫腻了，按照上一世的记忆，那是等到十来年后两家已经闹崩了，杨卫东在外面跟以前的工友喝酒，从闲聊过往的话语中分析出来的。
如今因为杨铮的原因，杨卫东早早就站边了工会主席张清德，又牵涉的是机械厂合并进卷烟厂的事情，提前知道原来工作调动中的猫腻，这也说得过去。
见货车已经远去，杨卫东还是一副气愤难耐的样子，杨铮估计老爹也是才分析出原来调动工作时存在的问题，这才几件事情归到一起爆发出来，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大火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