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回答让少年顿时惊愕。
这都不算变数，那什么才是变数？
“天元。”
“你可知道何为变数？”
老者收回观测夜空的目光，看着自己年少的弟子。
名叫天元的少年便立刻回答道：“变数是不可预测，是无法确定，是有限世界中的无限可能。”
“回答得不错。”
老者微微颔首。
“既然你知晓何谓变数，那自然也应该知道剑姬和她带来的那些轮回者们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变数。”
“因为他们可以预测，已经确定，并且不可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无限的可能。”
天元明白了老者的意思，喃喃自语，然后瞬间变得茫然无助。
“可是老师，如果连他们都不是变数。”
“那老师口中的变数又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
老者摇摇头，“因为没有人可以算到变数。即使是在三万年前，天渊未变时候。”
“而我之所以会说有变数存在。”
“原因也很简单。”
“我们的世界已经陷入了死局之中，非变数不能救也。”
“或者说得更简单一些。”
“天元，以如今我们这般只能借助天渊之变前所遗留下来的卜算圣器就能观测推演诸多事物。”
“被人视为有神机妙算之能，于是地位崇高，被依赖重用。”
“那么你觉得在三万年前，诸法大昌时候，又有多少传说中的仙神拥有神机妙算的能力？”
“难道在那时候，就真的没有人算到了会发生天渊之变？”
天元惊讶，难以置信的看着老者。
“一定有人算到的。”
“即使真的没有人算到天渊之变的发生。”
“可难道天道也算不到吗？”
老者轻声叹息，“我翻阅遗迹中留下的古籍，知晓神机妙算之法，其实有三个层次。”
“如你我这般，借助可以卜算推演的法宝或者神通，于是窥视天机，洞彻因果。”
“看似能掐会算，但其实不过只是下下之手段。”
“再往上，便是得天道之青睐，于是永远先人一步，永远料事如神。”
“因为只要天知地知之后，便是你知我知。”
“但这也算不得是最上乘的神机妙算之法。”
“古籍中曾记载，任何一方天道完善之大宇宙，都有时间长河贯通长存。”
“以辅助天道把握整个宇宙的过去、现在、未来。”
“以将一切足以威胁到宇宙众生兴亡的危险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于是便有不可思议的大神通者，得天道应许，可以遨游于时间长河之中。”
“从此洞彻过去、现在、未来一切种种。”
“所以你明白了吗？”
“三万年前那场天渊之变，其实早就被天道乃至当时诸多大神通者所窥见。”
天元顿时惊悚，感觉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整个宇宙最深沉恐怖的秘密。
“老师，您的意思是天渊之变的发生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天道和那些大神通者知道会有天渊之变的发生，知道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祂们还是默许了天渊之变的发生。”
“为什么？！”
“我不明白！”
天元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天渊之变导致了天道畸变，可是导致了漫天仙神的坠落。
让整个宇宙破碎沦陷。
三万年来，末法末世。
这样的后果，如果天道和那些大神通者真的早就窥见到了。
那为什么不阻止？！
“傻孩子。”
“这还不明白吗？”
“无非只不过是因为天渊之变这个在我们看来已经坏得不能再坏的结果。”
“在天道与那些大神通者眼中，已经是所有未来里最好的一个了。”
老者感慨，见天元还沉浸在被震惊的真相中，摇摇头。
“当初我第一次听到天渊之变的真相，也是如你一般震惊。”
“那时候我七天七夜都没有睡着觉，就不停的想当初祂们到底看到了怎样崩坏的未来，才会觉得现在的世界是最好的结果。”
“但后来我想明白了。”
“我不应该用凡人的智慧去揣测天道与那些大神通者。”
“而是应该站在祂们的思维与时间尺度上。”
“假设有一场无法避免的大火降临，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在大火自身熄灭前，灭掉这场大火。。”
“那么能做的事情，就只能引导火势，让大火尽量的烧掉荒草，而不是麦田。”
“所以你明白了吗？”
“生存在天渊之变后这三万年乃至更久一段光阴中的我们，就是这场无法避免，无法熄灭的火灾中必须要被烧掉的荒草。”
“而我们这一脉，之所以一直会流传着变数的说法。”
“原因也很简单。”
“这场燃烧了三万年的大火，迟迟没有见到熄灭的征兆。”
“再烧下去，迟早会烧到麦田中去。”
“所以要么存在变数，让这场大火在烧到麦田之前熄灭。”
“要么就是我们低估了这场火灾的可怕。”
“在这场灾劫之中，连麦田也是注定要被烧掉的牺牲。”
“所以我们希望是前者，会有变数出现。”
“不只是不想被烧掉麦田。”
“更是因为这场大火已经烧了太久、太久。”
老者形象的比喻，让名为天元的少年恍然大悟。
以至于没有察觉到老者眼眸中闪过的焦虑。
因为根据他们这一脉持续上万年的观察与推演。
发生在天渊大宇宙的灾劫，不是如同天灾般的大火。
而是蓄谋已久的人祸。
更可怕的是这场人祸持续到今日，已经明显陷入了死局之中。
如果没有变数出现。
那么或许将会持续到宇宙的尽头。
可变数究竟在哪里？！
土生土长的剑姬，还有那些终究力量不过仙神的轮回者们。
即使数量再多，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变数。
毕竟这场人祸的源头，是连仙神也只能黯然陨落的伟大存在。
那是涉及到一方大宇宙至强者之间的旷世争斗。
非踏入合道境的宇宙至强者不可解。
可若真有新的宇宙至强者降临在这天渊大宇宙中。
这场在天渊大宇宙燃烧了整整三万年的大火，只怕会更加严重。
所以，变数究竟在哪儿？！
就在老者再一次发出灵魂拷问的时候。
突然，北海，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