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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就怕玩真的

    王思远下车之前,突然说:“他要辞职就让他辞吧,他只适合做闲云野鹤,不适合涉足官场。他知道我是县长,看到我后却一点都不紧张,不管是种菜还是书法,都不时地在我面前显摆一下,这说明他对官场缺乏起码得敬畏。

    或者说,他根本不懂敬畏,他这个性格,我很喜欢,但是硬要把他拉进官场,只会让他头破血流、体无完肤。唉,看来对于老朋友欧阳松的托付,我是无能为力了。”

    胡步云哪里知道,他一天到晚不仅被黄胜利当棋子玩,同时还有更多的人,在想着替他决定命运。

    这边他下了县长的车,回到出租屋,一上楼就见两个女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中等着他。不用说,就是董甜甜和李欣然。

    胡步云知道,这俩是兴师问罪来了。也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躲终归不是办法。

    胡步云讪笑着问:“你们都知道了?”

    董甜甜冷冰冰地说:“全局都知道了,我们就不能知道?”

    胡步云说:“我早上就是去与你们告别的,可一见到你们,我就没法开口了,不想搞得悲悲戚戚的。”

    李欣然不由分说,上前就对胡步云又挠又打,那小粉爪子,挥舞得有模有样,虽然没真的下狠手,但架势做得很足。

    胡步云围绕着董甜甜转圈,以躲避李欣然的追打。胡步云说:“停停停,杀人是要偿命的!”

    李欣然边追边说:“打死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打死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直到董甜甜发话说,行了,进屋再说吧。两人这才消停下来。

    胡步云掏出钥匙打开门,安抚她们在沙发上坐下,又给她们沏了茶。李欣然看见屋里已经打包好的行李,明白胡步云是真的要走了,不由簌簌地流下眼泪来。

    胡步云搬了把椅子,坐在她们对面,说:“你们咋就不问我为什么要辞职?”

    他知道这是个绕不过去的问题,她们今天来,必定也就是为这事。那倒不如自己主动说,还可以占得先机,免得被他们逼问出来,肯定会一惊一乍。

    董甜甜一直冷着脸,说:“我们就想听你解释,你说吧,为什么要辞职?”

    胡步云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想在城建局上班了,无论我如何努力,别人都会认为我是沾了黄胜利的光。正好沿海有个老乡,给我介绍了一个工作,一过去就是公司高管,月薪五千,是我现在工资的五倍。这么好的事,我还有得选吗?当然就选择辞职了。”

    这个理由是他早就编好了的,只要别人问,他就会这么回答。

    从韦名姝家里出来后,他就彻底冷静下来了。把事情前前后后复盘了一遍,他觉得是自己太傻了,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事要怨,也就只能怨自己。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自己就是个有缝的蛋,才被黄胜利和龚晓月两只苍蝇叮上。

    所以,真实情况他是不敢透露出半个字的,说出去,自己就成了一个笑话,而且这个笑话会很快传遍整个兰光县,还会传到青山县胡家村去。

    看见李欣然在流泪,董甜甜心里也难受,竟也陪着簌簌地流泪。

    她们见惯了机关那些老男人恨不得看穿她们衣服的眼神,见惯了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的自作聪明,见惯了在利益面前把别人推下河而自己独自上岸的阴险。

    只有胡步云愿意替他们喝酒,只有胡步云和她们交往时不带任何目的。

    但现在,这个干净、纯粹的小男人,却要走了。她们怎么能不心疼。

    唯一让她们感到欣慰的是,胡步云是有了更好的去处才辞职的。

    胡步云看着这两人流泪,心里立即升腾起无限感动。他很庆幸,自己在城建局短短八个月时间,就交到了两个知心朋友。

    胡步云笑笑说:“行了,我不怕你们胡闹,就怕你们跟我玩真的。”

    李欣然哭得更厉害了,说:“我们就是要跟你玩真的!”

    胡步云说:“那好,你们商量一下,今晚谁留下陪我玩真的。如果两个人都愿意留下,我更乐意,我们来个比翼三飞。”

    “想得美,我走了,李欣然你留下陪他飞吧。”董甜甜说罢,站起身就走。

    李欣然哪里还敢独自停留,也站起身,要去追董甜甜。走到门口,想了想,又转过身来,抱住胡步云,在他唇上轻吻一下,这才跑出门去。边跑边说:“胡步云,到外边稳定下来了,给我们写信、打电话,我们找机会去看你。”

    董甜甜和李欣然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胡步云的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孤单和迷茫也在这一瞬间袭上身来,紧紧地包裹着他。

    他喃喃自语道:“再见,我的朋友们。”

    这一夜,他睡得很香。放下了心里的仇恨,放下了留恋和顾虑,他的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反而觉得一身轻松,睡得也就更踏实了。

    第二天清早,天刚亮,他就拖着行李去了兰光县长途客运站。

    去青山县方向的客运班车,每天只有三趟,上午一趟,下午两趟。上午那趟在十点半,胡步云买好了车票,看看时间还早,便坐在候车室的长条木椅上闭目养神。

    他得好好想一下,回到胡家村之后,该怎么向父亲交代。

    他已经和胡步年联系好了,过些日子他就要去深圳,让胡步年帮他留意一下有没有适合的工作。

    胡步云能求到胡步年身上,胡步年觉得自己在胡步云面前也有了可用之处,自然是愿意帮忙的,说他认识好多公司的老板,他们找他修车,让胡步云放心,找工作、租房子的事,都交给他了。

    到了上午十点二十,胡步云要乘坐的那趟车即将发车,胡步云将行李搬到车顶的货架上,用绳子捆绑结实,然后进入车厢,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司机清点了乘客人数,不耐烦地大声问:“还有没有人没上车?有的话就快点。”

    胡步云心说,你在这里气鼓鼓地问有屁用,人家没上车的人能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