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余康寿整个人彻底呆若木鸡。
白天蔡晓霞跑去找余闲的父母打听，只听说余闲是以借调的名义去了省委办公厅，具体的职务却是不知道。
而余康寿也没兴趣刨根究底。
在他看来，既然是借调，无非是厅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办事员，实际上连芝麻小官都算不上。
但万万没想到，余闲一进省委办公厅，居然担任了督查室督查科的副科长！
如果撇开借调的身份不算，这职务的含金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实职的正科级！
就是县领导遇上余闲，都得客客气气的。
毕竟这是一个手握尚方宝剑的“小钦差”。
余潇潇惊诧的问道：“你之前不是还驻村当村官的嘛，现在只是借调，怎么会直接被委任为副科长。”
余闲淡淡道：“你们之前也没细问我的情况，其实在去省委办公厅之前，我已经通过了选调生的考核，担任一个开发区招商局的副局长了。”
以研究生的身份考上选调生，只要考核通过，就能解决副科级待遇，这么一来，平级调任督查科的副科长也合情合理。
只是余康寿和余潇潇仍然觉得这调任不符合常理，毕竟这个晋升的速度太快，也太顺利了！
你让余康寿平级调任省委里的科长，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等等，难道你是挂职到省委办公厅的？”余康寿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忍不住失声叫道。
余闲却懒得过多解释，正要勉励余飞几句，忽然发现余飞脸颊上的巴掌印，顿时眉头一拧，问道：“谁打的你？”
余飞不吱声，只是瞥了眼余康寿。
余闲了然，问余康寿：“大伯，你打的？”
余康寿神情纠结又彷徨，辩解道：“刚刚我知道余飞因为涉案被抓了，太着急上火了，就没忍住……”
“大伯，余飞是你亲儿子，你为什么就不能先了解完情况呢。”余闲摇头道：“你给余飞道个歉吧。”
余康寿闻言又瞪大了眼睛。
余潇潇没好气道：“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再说余飞之前总是闯祸，我爸也是恨铁不成钢，所以才冒失的打了他一下，但你凭什么让我爸道歉？”
“就凭你们确实冤枉误解了余飞。”余闲正色道。
余飞很是感动，开口道：“算了吧，阿闲，都是一家人，况且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也习惯了。”
“就因为从小到大他们都看低你，不断的责骂你，你才会越发的叛逆，直到自暴自弃对吧？”余闲反问道。
余飞哑口无言了。
余闲几乎道出了他一直压抑在内心的苦楚和委屈。
“但凡一家人能和睦一些，互相多给予一些温暖关心和信任，关系也不至于到这一步，余飞可能都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余闲问余康寿：“大伯，你扪心自问，自打你离婚后，是不是都没耐心教导过余飞了？”
余康寿也语塞了。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只是不愿承认。
而且可能是他为了跟前妻怄气，就努力的将余潇潇栽培成才，安排好工作，以此向前妻证明自己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而将余飞误入歧途的责任都归结于前妻的管教无方。
当然，明白归明白，但如果家里有人当他的面说出这些内因，他必然会愤怒驳斥。
然而，现在身份猛然拔高的侄子余闲这么说出来，他竟没底气反怼回去。
余潇潇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沉声道：“余闲，你不要觉得自己提拔了，就可以高高在上的给我们说教了。”
“昨天你们不也是高高在上的给我说教嘛。”余闲冷笑道。
余潇潇恼羞成怒，忿然道：“我懒得跟你胡扯那么多，这是我家的家事，二叔他们都没说什么呢，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让我爸道歉更是不可能的，余飞变成这样，都是他咎由自取！”
“看来你们永远不会反思自己的问题。”余闲叹道。
余潇潇轻哼道：“难道你还想凭着手里的权力，逼我们认错道歉吗？”
“潇潇，别说了！”余康寿拽了一下女儿，然后缓和脸色看着余飞说道：“既然没事了，我和你姐就先走一步了，有事你再给我打电话。”
迟疑了一下，余康寿低声道：“刚刚是爸爸太着急了，有做不对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
余飞嚅嗫了一下嘴唇，脸色格外的复杂。
印象里，这是父亲离婚后，第一次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
而且，这个威严强势的父亲，还向自己道歉了！
望着父亲和姐姐走出去，余飞的眼眶红了，诚恳的对余闲说道：“谢谢你，阿闲。”
“都是一家人，不说谢。”余闲莞尔一笑。
…
“爸，您怎么就服软了呢，难道真怕了他一个省厅的副科长啊。”
余潇潇一出公安局的门就忍不住发牢骚。
余康寿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道：“你还是太年轻了，看不透那么多。爸怕的不是余闲，而是余闲背后的人？”
余潇潇诧异道：“您是说他背后有人撑腰？”
“不然呢，以他一个驻村的选调生，凭什么半年不到就被提拔为实职的副科级领导，又凭什么在万千干部里被省厅领导相中，直接封了他一个督查室的副科长？”
余康寿分析道：“在仕途上，升迁无非是看两点，背景和政绩，就半年多的光景，我是不相信那小子能有什么过人的政绩，唯一解释通的可能性，就是他在省城认识了贵人。”
余潇潇明白之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可是他前阵子不都离婚被踹了吗？”
“谁说离婚后就不能攀上更高的高枝了。”余康寿提点道：“在摸清余闲的虚实之前，我们还是对他客气礼让一些吧，如果他真的结识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那咱们家的未来还得指望他出一份力呢。”
余潇潇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恍然间，这个被她瞧不起的堂兄弟，竟一跃飞到了让她仰望的位置。
而且她和父亲未来的前途，还得仰仗他的鼻息，这实在是老天爷给她开了一个苦涩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