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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埋葬的记忆

    身后的方楠见两人忽略了她,悄然退回,没再跟着。

    少少的观察,短短的听闻。

    亲情这两个字就感受淋漓。

    刚见面周成渝对于蓁敌意明显,骄傲,端着说话也不客气。

    车上的奚落,嘲讽。

    临进家门前的恐惧,崩溃。

    方楠切身触到了周成渝心理上的变化。

    她肯定跟周野父亲之间的成见很深很深,深到八年不回林城,失联。

    可她跟周野父亲的感情也一定很深很深,深到看着就冷淡自持的人转瞬恐惧,泪腺失控。

    方楠坐回车里,隔着车窗看了看楼上。

    她记起来了跟于蓁的随口闲聊。

    于蓁说,基因是最神奇的。

    那些话让方楠想法不断。

    她儿时好像就被邻居恶意调侃过长的太漂亮了,跟父母一点都不像。

    她一个小孩子都对此有记忆,父母会没听过这些风言风语么?

    父母有怀疑,对她的态度才有迹可循。

    方楠从小经常跟在奶奶身边,上学寄宿,跟家人在一块时间不多。

    她甚至想到了一些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神。

    当时看不懂,回想冰凉的让人恐惧。

    方楠排斥他,怕他,好在他怕奶奶。

    她跟母亲也不亲,那是个把生活上所有负面都表现给她看的女人。她更厌恶弟弟那个毫无素质的熊孩子,从小熊,长大也差不多是个无赖。

    自己是抱养的?

    方楠隐隐的竟感到高兴。

    细想却不可能。

    那种家庭,哪会去抱养孩子,自身都养不起。

    猜测起,如洪流破闸。

    一种控制不住的冲动涌了上来,她记起周成渝带的有助理,就转头对杨戈道:“你去帮我办点事。”

    杨戈被她淡然的态度影响到不怎么敢看她那张剔透无缺的面颊:“您说。”

    方楠犹豫,还是把名字说出了口。

    她要关押的那一家三口的头发。

    杨戈答应,下车离开之际却欲言又止:“方,方总,您在酒吧的视频被人传到了网上。好在被录的不清晰,无法确定是您本人,颜总那边对此也进行了干涉,影响不是很大。”

    方楠:“你想说什么呢?还是颜总交代过你什么?”

    杨戈结巴:“您,您别误会。”

    方楠:“我不会误会你,你也没有让我误会的必要。”

    杨戈血热,脸热,被车厢里格外浮动的香味引的心也有些热。

    他不敢表现出来,闷闷说道:“他配不上你,方总。我调查过他,他父亲身上还背有案底,他本人在酒店里经常勾三搭四,说不定拿钱就能陪睡那种……”

    “滚!”

    方楠直直说道。

    驱赶走杨戈,方楠打电话给法务:“我不想在公司里继续看到这个人,你来处理。另外帮我再招个司机,不超过三十五岁,人品最重要。”

    法务:“杨戈好像是颜总的表弟……”

    方楠:“你听不懂话吗?”

    法务迅速道:“好,我马上让人事来经手。”

    ……

    家里。

    哪怕于蓁把话说的很清楚,很明白。

    周成渝还是不信自己哥哥没了。

    怎么可能?

    他性格那么开朗豪爽,会自杀?

    周成渝在沙发上呆坐了好久,重重推开了于蓁的卧室门。

    床头是哥嫂的合照,很醒目。

    床的斜对面是一张没有任何色彩,被放大的独照。

    黑白色的照片一点都不显单调阴森,照片里的人笑的那么熟悉。

    周成渝跌坐在了地上。

    过多的情绪一股脑钻进了头部,她痛苦压着头部。想哭,哭不出来。

    她感受着肩膀上安抚的手掌,抬起了头:“嫂子,我没家人了。”

    于蓁眼泪复而涌出,抱住了她:“有,说什么傻话。”

    “没有,我爸妈跟哥哥都不在了,家也不在了……”

    于蓁再也安慰不了她。

    只是抱着,陪着,失声痛哭。

    她也已坚强了好几年。

    不敢不坚强。

    她是母亲,儿子还没长大,她不能让他看出来她软弱脆弱。

    她晚上哭的次数再多,再凶,白天得笑,笑着去面对荆棘密布而又空泛的生活。

    账要还,每个月都要在账本上挨个减去几百。

    儿子要管,得让他以后适应平常人的生活。

    来送行李的厉军没敢打扰两人,把行李放在客厅,退到了门外走廊。

    他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

    可还是很诧异。

    他从没见周成渝哭过,她是行业内公认的铁娘子。领着无数个投行精英,叱咤纵横。

    时间无声流逝。

    两人随后又去了墓园。

    周成渝看到哥哥的墓碑就在父母旁边。

    她所有最珍贵的记忆,就如同墓碑下的几个小盒子,被埋葬的无影无踪。

    周成渝念叨着对不起,一遍遍的念。

    她对不起养父母,更对不起绝望从窗口跳下去的哥哥。

    钱。

    一生都没缺过钱的哥哥因为钱死了。

    于蓁擦了下眼睛,也帮周成渝擦了擦早没眼泪的眼睛。她懂她,尽管勾心斗角的次数最多。

    “你哥不是为钱跳下去的,事太大,得有个主责。他被抓进去这辈子也几乎没可能出来,你了解他,他跳下去是为了我跟小野,为了让人欠他,为了没人因为忌惮他对我们制造威胁……

    不多想,他遗书里特别后悔当年那么骂你,伤你,遗憾没机会再见你。”

    周成渝跪着,听着。

    太阳正中,至逐渐落山,她还在发呆。

    于蓁劝不动她,看有电话,忙接通了。

    “秦书记。”

    正是她今早打的那个电话,对方回了过来。

    对面声音仍是很客气,内敛:“嫂子,我让司机联系过江天运了解情况。这事不大,你不用过度担心。林城要是处理不好,我就让省城接手。尽量还是不必要到这一步,先让江天运缓一缓,孩子伤这么重,气头上呢。”

    于蓁大感心安:“谢谢,谢谢。”

    周成渝嗓子发哑,等她挂完后问:“小野跟人打架了?”

    于蓁趁机把站不稳的周成渝费力扶了起来:“小事。”

    有风,周成渝打了个喷嚏,站着缓了好久才能走动。

    “小野人在哪?”

    她问。

    于蓁怕她沉在情绪中出不来,走路间把来龙去脉全部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