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柔沉默地坐着，蜷着腿，双手抱住膝盖，一言不发。
方雅萍快被她这副不合作的模样气死了！
深吸一口气，不悦地说：“雪柔，你要看清现实！人不能活在回忆里，不能活在自己的想象里！那秦漠，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离开你，人家攀上千金小姐，又唱又跳的，不知道多开心！”
凌雪柔知道方雅萍又拿喻可儿和秦漠来说事儿，下巴抵在膝盖上，闭起了眼睛。
方雅萍没辙，只好推了推凌雪柔，催促她：“我不管你到底怎么想的，行程我给你送来了！明天国际一线化妆品索菲雅的代言，你一定要拿下来！后天明珠影视城张导的戏你要去客串，咱欠了别人人情，要还的……”
凌雪柔这时睁开璀璨双眸，声音苦涩：“我什么时候欠过张导的人情了？这人情，是你欠的，怎么都要我去还？”
“你……”方雅萍语塞。
的确，她手里带的不止凌雪柔一个艺人！
凌雪柔走红以后，一直在帮金海娱乐奶新人！
现在方雅萍手下新捧的小花，塞到各个知名导演拍戏的剧组，去当女二女三。
欠下来的人情全部要凌雪柔去还！
凌雪柔坐直了身体，扬起白皙雪嫩的鹅蛋脸，黑眸里是淡淡的忧伤。
“萍姐，我今年二十六了。女演员的黄金年华即将结束，你有为我的未来考虑过吗？”
方雅萍不乐意了，“我怎么没为你考虑了？我不是一直在帮你谈资源吗？”
“萍姐，这些不是资源，只是挣钱的机会，我对你来说，是挣钱的工具吧！”凌雪柔冷冷地开口。
方雅萍愣了。
以前凌雪柔一直都很听话，除了不陪酒，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广告里当背景板，辛苦一天，正片出来连个正脸都没有，她没有怨言！
为了一句有台词的角色，穿着厚厚的士兵盔甲，躺在地上演尸体，多苦多累，一天天的从不抱怨！
等到能有机会演女一号了，更是拼了命去演！
她几乎不用替身，吊威亚都是亲自上阵，受过好多次伤……
每天行程排得满满的，除了拍戏就是上课，一年拍三部电视剧、上十部综艺，竟然还抽空出了一张高质量的音乐专辑！
正是这种不要命的拼搏精神，爆款一部接一部，才让凌雪柔出道短短几年就混到了顶流的位置！
她对于方雅萍的安排从来不反抗，还一直感激萍姐带她出道。
怎么突然就变得不好管理了？
方雅萍有点心虚，她对凌雪柔的好，只因为凌雪柔是她手下艺人里资质最好也最拼命的！
凌雪柔红了以后方雅萍就拼命让她带新人，哪里为凌雪柔的未来打算过？
方雅萍眼皮一沉，话语凌厉，“雪柔，你现在到底怎么了？被秦漠下降头了？以前你很乖的！”
凌雪柔声音沉沉的，打断了方雅萍的话。
“萍姐，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我已经过了挣快钱的年纪，要为三十岁以后做打算了。圈子里多少吃年龄颜值红利的女艺人，到了三十岁以后，无戏可拍，出专辑没人买，沦落到去直播平台带货的地步！可是你从来不正视这个问题，每天给我安排的都是些什么通告？”
方雅萍知道不能让她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立马换了脸，像哄小孩那样哄着她。
“雪柔，你刚离婚，心情不好难免的，不要多想！我在给你接洽剧本，国际上多次获奖的李导正在筹备新片，我已经帮你去争取了！眼下你要好好调整，不要沉浸在悲伤里，要振作起来！”
凌雪柔知道说什么也没用，方雅萍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谁能聊得过一个圈子里八面玲珑的金牌经纪人呢？
凌雪柔重新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里，“我会调整好状态的，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方雅萍脸上堆笑，“好，你自己想开一点。有档音乐综艺要你去当导师，我帮你接了，策划在你客厅茶几上，记得看啊！”
凌雪柔没吭声。
方雅萍瞅了瞅凌雪柔沮丧的样子，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
进了电梯，方雅萍收到包兴的短信。
【华国好声音副导演包兴】：萍姐，事情搞定了。
方雅萍冷笑着，眯起了眼睛。
秦漠，你一个没钱没势的穷屌丝，拿什么跟我斗？
等你无路可走的时候，你得跪着来求我，让我买你写的歌！
想到这里，方雅萍不禁得意起来，连背脊都挺直了几分！
等经纪人走了以后，凌雪柔才从双膝间抬起俏脸。
她拿过手机，重新按下播放键。
秦漠沧桑忧郁的声音再次传来。
“因为我仍有梦。”
“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
“总是为了你心痛。”
“别留恋岁月中。”
“我无意的柔情万种。”
“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
“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这首《当爱已成往事》不是最红的，凌雪柔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自然听得出来，它可能成为经典，短期内却不会爆火！
偏偏最触动她的心弦！
凌雪柔对它偏爱有加。
原因很简单。
其他的伤感情歌，只是秦漠为了打造“沧桑大叔”的人设写出来的。
那些词曲能引起大众强烈的情感共鸣，却与凌雪柔无关！
独独这一首《当爱已成往事》，凌雪柔感觉是为他们的过去而写！
那些歌词描述的就是他们点点滴滴的过往，以及他对未来悲观的幻想。
秦漠……
凌雪柔嘴唇蠕动，无声地呼唤曾经恋人的名字！
只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
凌雪柔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
离婚的这些天，她承受了太多的痛楚和煎熬，还有工作的巨大压力。
秦漠却混得风生水起，像没事人一样，每天都直播，出的新歌一首接一首……
也许他真的没有爱过她吧！
凌雪柔悲观地想。
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曾经的恋人已经离开了人世，躯壳里的灵魂是全新的，记忆不全的穿越者？
她再一次想起原来相处的片段。
“老公，这间房做婴儿房好不好？生女儿就漆成粉色，生儿子就漆成天蓝色！”
“老公，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老公，你说话呀！”
“别喝了，你天天就是在喝酒！”
“秦漠，你是不是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
“秦漠，你回答我，你说话，你看着我，你回答我！”
“秦漠，我累了……我们离婚吧！”
一滴清泪，从凌雪柔娇美的脸庞滑落，冰凉冰凉的
偌大的卧室里，只有秦漠沙哑的声音反反复复唱着。
“为何你不懂。”
“只要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
“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
“将往事留在风中。”
……
秦漠接到了一通电话。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姓名，记忆又被激活了一点。
他皱皱眉，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打电话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