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铭跟钟维，坐在新开的火锅店里。
菜品一盘盘端上来。
两人坐在桌旁，看着热气腾腾的锅底，一时无话。
宣传活动已经结束了，他们的新专辑明天会上线。
一开始他们以为，两张专辑会错开时间在叮咚音乐上架。
没想到秦漠决定让两张专辑在同一天发布！
理由就是，他们两个歌手的类型不同。
对于秦漠的任性，大家都习惯了。
他们也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总之，在专辑发布那天，谜底就会揭晓。
何子铭低头涮羊肉，“这段时间一直保持清淡饮食，怕嗓子状态不好，明天新专辑上线，没什么事了，今天放纵一餐没事。”
“嗯！”钟维拿起筷子。
他早就习惯何子铭有事说事的态度，没事的时候他们不会尬聊。
何子铭涮好羊肉，分了一半给钟维。
钟维忽然紧张地问：“子铭哥，明天老大不会也给我们这样宣传吧？”
何子铭一愣，“什么？”
钟维撇了撇嘴：“就是……就是那种冷笑话……”
何子铭的手捏着筷子，悬在空中，羊肉的汤汁一滴滴落在盘子里。
他想起来网友的话。
秦漠亲手把他写出来的好歌都毁了！
【萧怡萱那首《爱的主打歌》，我本来很喜欢的，却变成了爱的猪大哥，满脑子都是猪大哥！】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变成了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我出单身狗，被伤害了，再也不听这首歌！】
【《后来》的冷笑话一出，我的脑袋里全是小蚂蚁在乱跑！】
【出一首经典毁一首经典，秦漠老贼果然豪横！】
何子铭想起这些网友的评论，硬生生打了个冷战。
他的新专辑用的是主打歌的歌名《爱在西元前》。
会不会秦漠发一条微博做宣传，给他掰成了《爱在西瓜前》。
网友会不会骂他啊？
想到这里，何子铭和钟维再次陷入了沉默。
何子铭默默地将羊肉放在钟维面前。
钟维默默地放进嘴里。
一顿饭吃得很沉默。
要是秦漠用这样的方法宣传，他们能反抗吗？
何子铭甩甩头，甩掉了这个念头。
不管秦漠要用什么方法宣传，何子铭都要坚决拥护！
在乐坛，是秦漠赐予他们音乐生命！
何子铭不能为了一点小事而对秦漠心存不满！
等他们吃完了饭，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
两人打开手机。
忽然，他们发现有一条热搜高高挂在网上。
金先生写死碧瑶
钟维激动起来。
“什么，碧瑶死了？你们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怎么都不能相信这件事情！
钟维是后加入可心娱乐的，他并不知道，金先生也是秦漠写书的马甲。
只知道秦漠曾经以青枫的笔名，写过《萧十一郎》《圆月弯刀》等几部武侠。
征途文学网前段时间连载完《四大名捕》，宣布要大力扶持仙侠类型的。
金先生作为征途文学网的一哥，自然而然扛起了这面大旗！
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气，网站提前做了长达半个月的预热，面向全国范围内，做仙侠的征文。
“征途·青云”计划，以高保底、奖金池等形式，吸引了大批作者前往。
在整个七月，征途文学网的冷门板块迅速火热起来，高保底的仙侠签约数量高达五十七本，比之前一年签的保底仙侠文还要多！
最惹眼的莫过于金先生给征途仙侠板块写的，堪称仙侠扛鼎之作的《诛仙》！
该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为主题，讲述了青云山下的普通少年张小凡的成长经历故事。
整部构思巧妙、气势恢宏，开启了一个独具魅力的东方仙侠传奇架空世界。
这部从上线以来就受到无数关注。
它的情节跌宕起伏，人物性格鲜明，将爱情、亲情、友情与波澜壮阔的正邪搏斗、命运交战汇集在一起，文笔优美，故事生动。
书友们沉迷在金先生虚构的如诗如画的意境中，也为书里人物的命运而揪心。
主角张小凡是个平凡的少年，资质愚钝。
年少时，被屠村的经历，是少年心底无法抹去的伤痕！
他与好友林惊羽，被名门正派收留。
林惊羽资质极好，进入就受到师长关注，成为年轻一辈弟子的佼佼者。
而张小凡恰是因为资质驽钝，不断得到机缘。
先是普智大师怕林惊羽受关注而泄露机密，将佛家绝学传给张小凡。
接着张小凡进入大竹峰，为追一只三眼灵猴，获得了一件以自己精血炼成的至凶至邪之法宝——“烧火棍”。
此后，青云的“七脉会武”中，最不被看好的张小凡凭运气和“烧火棍”的邪气，竟然进入前四，达到了“大竹峰”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
然而，张小凡心中却苦闷不已。
长久以来对他百般照顾的师姐，娇美可人、活泼灵动的田灵儿，竟然爱上了别人！
田灵儿在机缘巧合下结识龙首峰大弟子齐昊，双方一见倾心，私定终身。
张小凡这才得知，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姐，原来一直把他当成弟弟来看待！
他心痛不已，黯然神伤，却因机缘跟随师姐陆雪琪、师兄齐昊等人下山历练。
七脉会武时，张小凡一念之差，曾经放过陆雪琪。
到了历练阶段，冷艳绝俗的陆雪琪感念小凡不杀之恩，危难时不离不弃，两人渐生情愫。
两人被黑水玄蛇打散，张小凡落入滴血洞，在洞中认识了魔教鬼王宗宗主女儿碧瑶，并无意中习得魔教天书。
所有的读者都被这跌宕起伏的剧情所吸引！
陆雪琪、碧瑶两位女主塑造得极为出彩，就连女配田灵儿也在读者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张小凡最终会跟哪一位女主走到一起，从《诛仙》连载以来，争论不休。
在书评区里，网友自发组成了N个派系。
有单女主派系，主张跟陆雪琪、碧瑶、田灵儿其中一位女主在一起的。
其中，最大的两个派系就是陆雪琪党和碧瑶党。
师姐党虽然有，但数量不多，毕竟田灵儿心有所属，去舔一个不爱你的人，终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
这年头，舔狗已经不流行了！
还有主张全收的后宫党和主张全弃的无女主党，每天也是打得不可开交。
说到底，还是碧瑶党和雪琪党两个派系人数最多！
钟维有一段时间没有追书了！
金先生上架之初，做过一段时间爆更。
后来不知道是个人将精力投入到新书了，还是网站的要求，更新速度逐渐放缓。
每天就是五六千字的更新。
钟维觉得看得不过瘾，就开始养书。
订阅网站不怕养书，不像免费站那样，养书会掉追读。
钟维心想反正对于金先生这位网文界巨佬没影响，就悄悄养书了。
他打算到了春节的时候，赶上假期，养肥宰杀。
没想到，今天金先生就因为写死碧瑶上了热搜！
——我不相信！
——碧瑶怎么会死？
钟维是坚定的碧瑶党！
向他这样内向的性格，没有办法喜欢一个高冷女神，反而是那活泼可爱的小魔女，让他心动不已。
钟维第一时间打开了征途文学网App。
大封推弹了出来，就是《诛仙》的海报。
钟维点进去一看，评论区已经炸了！
钟维连忙返回去追书。
他看到最新一卷。
张小凡得知草庙村被屠的真相，竟是自己敬重的普智大师所为，满腔的悲愤和杀意，引导他堕入魔道。
书中这样写着。
【张小凡仰天惨笑，声音凄厉：“什么正道？什么正义？你们从来都是骗我。我一生苦苦支撑，纵然受死也为他保守秘密，可是，我算什么……”
他张开双臂，仰天长啸：“我算什么啊……”
这惨厉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动人心魄，催人泪下。】
钟维的眼泪几乎都要落下。
张小凡的命运，太凄苦了！
鬼王来袭，诛仙剑横空出世……
诛仙剑第一个要斩的人，竟是因仇恨和悲愤入魔的张小凡！
诛仙剑以惊天动地之势袭来，眼看张小凡就要成为剑下亡魂，灰飞烟灭……
一道绿色的倩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九幽阴灵，诸天神魔，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三生七世，永堕阎罗，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碧瑶挡在了张小凡身前，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帮张小凡承受了那致命的一击！
书里这样描写。
【她站在狂烈风中，微微泛红的眼睛望著张小凡，白皙的脸上却仿佛有淡淡笑容。
那风吹起了她水绿衣裳，猎猎而舞，像人世间最凄美的景色。】
【无数的血色雾气从她的体内瞬间喷出，在她身前凝做晶莹如红玉的血墙，同时白皙面容之上，飘出九道若隐若现的轻烟，融入血墙之中。】
【那血墙瞬间沸腾，如炽热的痴情之火燃烧不止，带著所有的热情绝望焚烧，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灿烂光辉，逆天而上！
与那诛仙主剑，轰然相撞！】
天地之间，她是唯一的光彩！
直到那苗条而凄婉的身影缓缓落下，张小凡才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不啊……”
这一声呐喊，也是读者的心声！
钟维的心被揪得紧紧的，整个人都像被撕碎了一般，没有半点力气！
他甚至感觉喉咙发紧，喉头一股腥甜，似乎自己也要像这仙侠里的人物那样，因悲伤过度而凭空咳血了！
当然，钟维并不是仙侠里的人物，难过归难过，吐血还不至于。
只是他的心在剧烈颤抖！
碧瑶啊！
那是他心头的白月光！
是张小凡活下去的希望，也是钟维追书的动力啊！
怎么能就这样写死了呢？
再说，碧瑶好歹也是双女主之一，这还没到九十章，按理剧情还没有过半，怎么能把女主给写死？
金先生是疯了吗？
钟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觉得残忍的金先生就像拿了一把锯子，把他脆弱的小心脏一下一下锯开来，切成无数份，丢在荒山野岭喂狗了。
痛，难以形容的痛！
饶是钟维这样一个脾气极好的男孩，也被金先生虐得想骂娘，更别说书评区那些暴怒的读者了！
钟维从来没见过，一本的书评区有这么多愤怒的评论！
向来分成N派，争吵不断的各路党，也出奇地团结起来！
就连雪琪党和师姐党都加入了口诛笔伐的阵营！
大家恨不得用键盘将金先生打成筛子！
【金老贼，你还我碧瑶！你真写死碧瑶，我跟你没完！】
【金先生你太狠心了！碧瑶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让她在这里就香消玉殒？】
【我以前一直在纠结，让张小凡选择雪琪还是碧瑶……现在我明白了，是我太年轻，不懂失去的沉重和痛苦，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会对她们说三个字：“我都要！”】
【后宫党，写死碧瑶，我与金老贼不共戴天！】
【太可恶了！你怎么能把这么可爱的女主写死！放眼整个蓝星，没有一个作者是你这样婶儿的，我恨你！】
【我是雪琪党，可是金老贼你写死碧瑶太过分了吧？你就不怕我把你连捅一百四十七刀泡在化粪池里？】
【复活碧瑶，立刻，马上，否则弃书！】
【兄弟们，不多说，写死碧瑶就退订！】
大量的退订预警。
然而，金先生并没有来书评区发生。
似乎并不受读者退订的威胁！
钟维叹了口气。
金先生前几本书，单日销售额过亿，人家怎么会怕你区区几个退订威胁？
再说，复活碧瑶的大主线还在走，这些嚷嚷着退订的人，最多是换个小号默默追更，还有什么办法？
爱碧瑶如此深切，他们真的忍心不看到碧瑶复活？
征途文学网的书评区和社区，暴动了！
社区热度排名第一的帖子，《万人血书求碧瑶复活》，单日点击量破亿，盖楼盖到了一百多万层！
而前一天，社区热度第一的帖子，《谈谈征途“四大天王”的文风和优缺点》，单日浏览量十万，跟帖七百三十五个。
这样大的数据差别，让征途的服务器险些崩溃！
要不是秦漠一早跟他们打好招呼，让他们提前做好维护，恐怕这会服务器都被挤瘫痪了！
钟维气归气，到底性格温顺，加上金先生跟秦漠老师有合作关系。
所以，钟维眼泪都啪嗒啪嗒滴下来，却没有发一句对金先生不利的言论。
他心里堵得慌，拨通了一个电话。
……
此时，秦漠已经结束了面试，回到别墅里。
下午这一场面试，总共定了四个人。
这四人对音乐网站和app的运营维护，非常有经验！
秦漠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
何子铭的电话打了进来。
“子铭，怎么了？”
秦漠揉着自己的眉骨，淡声问。
何子铭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哥，你看热搜了吗？”
“还没有。”
何子铭：“你快看看，你写死碧瑶，整个征途网的BBS都炸了！你书评区炸了！现在金先生写死碧瑶的话题在热搜上不断攀升，大批网友在话题里骂你！”
秦漠笑着说：“没事，随他们去骂吧！”
金先生写死碧瑶，跟我秦漠有什么关系呢？
何子铭停顿几秒钟，担忧地问：“哥，你真的不担心他们扒出你的马甲，然后抵制你？现在的粉丝很极端，有一些还说要到你家门口淋红油，甚至还有要自焚示威的！”
秦漠道：“不至于，一般的网友也就是喊一喊口号，再说，我小区这边安保很好，自己也有私人保镖，不担心这些事情。”
何子铭又问：“读者抗议的声音这么大，你真的不考虑修改剧情？其实你没必要把女主写死，就写成植物人，没多久找到药治愈就行，我看现在的影视剧都这么干。”
秦漠解释：“书里的人物，有他们自己的命运。如果我为了迎合市场去改变剧情，这本书就无法成为经典，注定只是一本媚俗的言情仙侠！”
何子铭沉默了几秒钟，道：“哥，你说得对，我就是没办法坚持自己想走的路，我会好好反省。”
秦漠安慰了何子铭几句，挂断了电话。
明天就是钟维、何子铭新专辑在叮咚音乐发布的日期。
秦漠早就把《诛仙》的稿子交给了征途。
读者看到的金先生的爆更和稳定连载，都是征途的编辑在操作，为的是冲活动吸引人气。
没想到编辑恰好在这时候连载到碧瑶下线！
热度一下子被抢走了！
秦漠心想，那就先不买热搜做预热了，免得要浪费很多钱，明天上线后看看效果再做决定。
想到这里，秦漠越发庆幸，自己保留了金先生和东叔两个马甲。
要不然，写死碧瑶，网友非撕了他不可！
……
何子铭刚挂断电话，钟维的电话就来了。
钟维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何子铭奇怪地想。
他刚跟钟维吃完饭，按钟维的性格，有什么事会在白天说，夜里是不会去打扰别人的。
难道是有音乐方面的问题，想要请教他？
何子铭按下了接听键。
“小维，什么事？”
钟维那边抽抽搭搭地说：“子铭，我心里难受，你能陪我出来喝一杯吗？”
“喝酒？”何子铭震惊，“咱们身为艺人，不能随便去酒吧喝酒，避免影响形象，你忘记老大对我们的教导了？”
“不是，我……我就想到你公寓，喝两杯，我心里太难受了……”
说着说着，钟维竟然真的哭了起来。
“子铭哥，碧瑶死了！金先生把碧瑶写死了！这个杀千刀的金老贼，我恨死他了！”
何子铭再次陷入了沉默。
公司的核心成员，都知道金先生是秦漠的笔名。
不光易明宇、孙小明等高管知道，艺人里叶家萱、马冬、佟姝瑶……他们都知道！
就连最晚到公司的任飞扬和蓝河都知道了！
怎么就钟维不知道呢？
难道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钟小胖，这个杀千刀的金老贼，就是你感恩戴德的引路人秦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