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思考的时候，习惯性的抽烟。
手中的烟已经燃尽，我下意识的又掏出了一根。
让我意外的是，二姐竟然主动举起打火机给我点烟。
这让我也略微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毕竟，几个月之前，我和师傅的命运，就曾经有那么几个瞬间掌握在她的手上。
现在坐上了谈判桌，何况还是二姐有求于我。
我内心还真的有一股冲动要直接答应下来。
毕竟俗话说得好，有钱不赚王八蛋。
但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准备表态的时候，一个激灵猛然想起了师傅的嘱托。
我依稀记得，那是一个三月份，天上下着持续了接近半个月的春雨。
那时候的我，已经基本学会了师傅的大部分本领，甚至在换牌上面由于年轻，表现的比师傅都要更加的出色一点。
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师傅在家里，也是天天被师娘骂，说他赚不到钱，当年自己瞎了眼才嫁给了师傅。
而师傅的日子都那么难过了，我的情况，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那天我照例被师娘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数落的台词来来回回也就那些。
“没用的东西，我们家养你是干什么吃的！一分钱赚不到，吃喝都要算是老娘的，真是赔钱玩意！”
师娘就是那种很典型的农村妇女，没有什么太多的文化。
她的嘴巴远比她的心要更加狠毒。
虽然我常常诟病师娘，但至少她骂的难听，每顿饭还是有我一双筷子的。
那时候的我，寄人篱下，是有很强的自尊心的。
加上学到了千术，自然是想要证明给师娘看，我并非是一个无用之人。
于是乎，我在傍晚的时候，偷了师傅怀里面的一百多现金，去到了一个小赌场。
彼时的我，有千术傍身，加上玩的不大，出手也比较稳妥。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赢了接近三百块。
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是足够让自己非常激动的。
就这样慢慢赢钱，我出千的频率和手法也变得越发大胆了起来。
桌子上，其余人都是普通赌客，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和异常。
就在我沉浸在我自己的赢钱节奏的时候，师傅忽然走了进来。
我心虚的看了一眼师傅，但终归是赢钱了，我心想师傅也不会责怪我。
但下一秒我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
面对师傅，我心中是无比尊敬的，如同尊敬一样父亲一般敬畏师傅。
于是乎，我被师傅不由分说的带了回去，还挨了一顿打。
我学艺几年，什么事情做不好，都鲜有被师傅严厉处罚的时候。
那天是我第一次被师傅狠狠的揍了一顿。
事后，师傅告诉了我一个终身受用的道理。
千术越是高深莫测，出手就越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不到万不得已不出千，不到走投无路不出千。
师傅说，出老千有伤人和，人在做天在看，迟早要遭报应。
另外，作为一个老千，必须要处事稳妥，不能轻易的入局。
因为在赌场当中，对待被发现的老千，处理方式，都是顶格处罚。
这句话我记到了现在，即便是师傅话中许多，我没有听进去太多。
但是稳妥二字，在此时此刻，却如雷贯耳。
赚钱，也是要小心谨慎的，并非是什么钱，都能够轻易出手去赚的。
恍惚中，我手中的第二根香烟也已经燃烧过半。
我回忆思索的间隙当中，二姐也只是默默的吸烟喝酒，并没有打扰我。
“二姐，你麾下肯定还有能人干将，我才疏学浅，恐怕难以胜任。”
我摆了摆手，拒绝了二姐。
和不是百分百信任的人打交道，出于稳妥，还是拒绝为好。
二姐听了我的话，似乎也没有感觉到多么的意外。
“我知道，是你不放心我，干你们老千的，一个个都和缩头乌龟一样。
我可以向你保证，和我合作风险不大，就算东窗事发了，我肯定也死你前面。”
这话我能听出来，确实不像是假话。
毕竟二姐情人的身份摆在这里，老虎对她能有多上心?
再者说了，二姐若是做局，针对的“猪”，可相当于是老虎的客户了。
若是东窗事发，二姐的下场，可想而知。
话虽然是如此，但需要考虑的因素还有许多。
譬如，老虎和晴姐是敌对关系，这一点是摆在台面上面的事情。
而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二姐是老虎的人。
若是我和二姐合作的消息，不小心传了出去，将会是如何。
晴姐还敢不敢放心用我这个人？
身为一个下属，拿着晴姐给的工资，也是在许多时候需要去考虑老板的角度，从而确定自己立场的。
二姐此刻也盯着我，我们彼此看向对方，都想要看透对方眼神深处的想法。
试探到了这种程度，我们彼此也就没有什么任何需要掩饰的地方了。
“我要单独捞钱，你初出茅庐，就不想多赚点钱吗？”
二姐此刻还在对我循循善诱。
可惜我已经过了那个冲动劲了，现在的我，不会脑袋一热了。
做局的风险不言而喻，针对的那些老板或者是黑社会大哥，一个个可都不一定是好惹的主。
即便是我也清楚，二姐的智商很高，做事起来，肯定也不差。
但就凭我们俩，一个老千，一个女人，想要做局捞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的心中已经有了退意，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二姐，折煞了她的面子。
毕竟，这是她的主场地盘。
“二姐，你也知道，我师父都已经那样了，我做事比较稳妥。
这样，你容我思考几天，到时候再给你答复，成吗？”
这一次，轮到我主动给二姐点烟了。
我不清楚二姐有没有听出我的弦外之音，但总之先将事情拖下去。
越晚表态，我能够思考和回旋的空间也就越大。
二姐没有多说什么，抿着嘴唇笑了笑：“你比你师傅有出息。”
对此，我即便心中有所不满，表面上，也只是陪笑容罢了。
实际上，师傅的那次出千，何尝不是自己作为一个一家之主和父亲的无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