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茴到燕城已是第二天的傍晚。
熟悉的城市，天还有点阴。但一下飞机，她还是有着浓浓的亲切感。
飘久了，总是会想家的。
在许弈催她回国前，许茴就对各种放松休闲，自然景观产生了疲劳。
她穿的很普通。
白色休闲运动裤，白色旅游鞋，白色运动T和单薄的外套。天暖，本不用穿外套，外套可以防晒，外套帽子还可以把她人包的更严实。
口罩，墨镜，帽子，全装备上了。
可路人还是随着她走动而移动着视线。
苏诗诗陪在左右，苏博在后面拉着两个大行李箱。
出机场，许茴上了来接司机的车后才摘掉了口罩，戴着大大的墨镜观察着窗外。
很想许弈，想第一时间见到他。
可一想到他在江城正陪娃陪小蒋，暂时不准备打扰他。
以后或许分开才是常态，她得让自己去适应。
心态调整还是蛮好的，她把自个催眠成了那个记忆里最爱又最怨的女人。只要他好，啥也无所谓了。
“许董，要先回家么？”
司机没回头，问了一句。
许茴：“约了个人，先去燕锦记。对，合同带了吧？”
“嗯，按您说的全都带着。”
“给我！”
副驾的苏博闻声按照司机指示，找到公文包把合同拿了过来。
许茴拿手指扶了下墨镜，接过翻看起来。
车子很快就到燕锦记，天色也更显得阴暗。多雨的季节，似有雨要下。
许茴在下车前见到了那个拎着包，站在原地的谢明学。
形容尽管看着有点憔悴，打扮却还是一丝不苟，雍容，气质极好。除了白发，并不显年龄。
岁月从不败美人。
许茴哪怕对她没啥好感，见面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这几个字。
可惜满身金含玉，骨子里肮脏虚伪透了。
谢明学自也看到了刚下车的许茴。
她眼神不受控制晃了晃，本能靠近走了两步：“小茴。”
许茴墨镜也没摘，随意笑了笑：“谢老师，咱俩第一次见面是在这，最后一次见面估计也是这了。”
谢明学对她性格深有体会，跟章亭蕴一模一样的无情果断，心里那份不切实际的期待早在慢慢的淡化。
只是，心情仍然很乱。
想亲近无法亲近，想怨不知何处怨。
她真就只拿她当个陌生人而已，甚至不如陌生人。陌生人以自己的身份，许茴出于影响考虑也会对她有基本的客气，至少不会见一面都难。
并肩进入包厢，许茴把合同跟笔都递了过去：“先看一眼，签字后我会委托律师去办这件事。签完，我也会让公司的人去着手帮他清掉工程负债。”
谢明学眼眶模糊的看不清楚字迹，拿纸巾擦了擦。
合同上不但有断绝协议，还有约定要求。
自己需要公开在社交媒体上连续把这份合同挂很久，承认自己在一直亲情绑架索要钱财，许茴出于人道主义，愿意承担部分债务用以给工人发工资……
签完亲情不但在法律上斩断，在网友眼里也断了。自己一辈子维持的形象，到老来变成生而不养还极力啃女的恶毒母亲。对应的，许茴受到的反馈一定是正面……更讽刺的是，许茴还要借此营销那个叫随心付的企业，工程款也由随心付进行垫付。
谢明学注视了许茴很久：“你非要让我变得人人喊打么？”
许茴：“你可以不签。当然，不签不但会没钱，付海博还会被我好好照顾一下。谢老师，您也不想孙子太长时间见不到父亲对嘛？”
谢明学拿着合同的手在颤抖。
许茴很有耐心抿了口红酒，品着那种醇厚的味道。
她做人很简单，在看顺眼的人面前愿意吃亏，看不顺眼的，一针一线她都觉着自己浪费，她偏偏看这个容光焕发外表近无可挑剔的老妇人半点不顺眼！
几分钟后，谢明学签了。
许茴转头让司机进来，由他来对接接下来的事宜。而她，已不想浪费时间在这。
谢明学眼眶热，拽住了想离开的许茴衣袖，很瘦的手，指节更加凸显。
许茴淡然转目看向她。
谢明学心里那根线突兀而彻底的断掉，咚的一声，双膝着地：“小茴，妈错了，妈知道错了……”
很肆意的哭。
许茴只无动于衷的低眼看着她满头银发。
演一辈子的谢老师，这次不像是演的了。如果一个人可以把戏演成这样，早就疯魔如骆峻。
她蹲在了说不出话的谢明学面前，等她哭完才低声说：“其实人跟人之间很简单，不把别人当成傻子之时，看着才不至于那么惹人厌恶。谢老师，我真的是发自内心感谢你把我送到那个家庭中，我也真的不喜欢你这种人。所以，这次事了，别再来打扰我跟许弈中的任何一人。不然，我一定彻底毁了你最重视的一切！”
……
走出餐厅，回到家里的许茴摆弄修剪完阳台摆着的几盆植被后，双手扶着栏杆往下看。
“许董，好久不见啊，谈点合作怎么样？”
许茴目光转向过路停下，抬头大声打招呼，做医药那老头子，很悠然的接腔：“好啊，就在这谈呗。我持有了泰和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分你百分之十吧。”
老头兴奋的眼睛都睁大了。
“多少钱？”
许茴思索良久，就在老头脖子都快仰酸之时才信口说道：“一千亿怎样，你考虑考虑。”
老头一愣，气的胸口都跳了两下，嘟嘟囔囔拂袖就走。
没礼貌，没素质，不懂尊老爱幼。
许茴胳膊垫着栏杆吹了会儿晚风，打开手机之时看到了谢明学发的合同细节，以及自我忏悔，道歉，阐述。
挺有诚意，至少评论区都在骂谢明学，在心疼她。
许茴退出界面，打给田涛：“事给我办好，营销方案自个做。对了，忘问你对新老板有意见没？有啥不满的可以跟我说。”
田涛打了个冷颤：“没，小许总手段跟能力都是我见过最好的。他接手随心付后，最短时间内完成了预期半年的计划……”
许茴没再听他废话，见有号码占线拨入，挂后接通。
冯莺：“妹妹，回国没？”
许茴不确定她知不知道自己刚回国的事，只是说道：“有事就说，闲聊没时间。”
冯莺被噎的顿了下：“我里里外外帮你照顾小许，你就这么感谢我？要不是我，他在南丰得栽跟头。胆子大的，连林镇闺女都敢碰……”
许茴：“你到底要说什么？”
“让小许请我吃顿饭当作感谢，顺便我哥想见见他。”
许茴：“我跟你说过，这一类的事你可以直接找我，别打他主意。冯莺，你怎么总喜欢用这种玩火的手段来共事？”
冯莺：“哎呀，你想哪去了。我哥单纯就是很欣赏他，想当面邀请他参加过些天的经济会议而已。我哥是负责这块的，还需要发言，不得找个知名度高点的人过去帮忙撑撑场子，提高下会议知名度嘛！你这人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理解过度，一点信任感不愿意给我……谁有姐姐我了解你，多个真正的朋友不好么，总喜欢先把人推走。”
许茴：“你自己找他说。”
冯莺：“我要能说动他，还用找你！我在他面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啥事找他都故意拖我！我寻思是不是哪得罪过他……”
许茴没听她接着嘀咕完，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