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府,书房之中。
温仲爷孙二人静坐其中,在等待五皇子黄柯昱前来。
不多时,一道人影入了书房之中。
“温宰辅,事情为何到了这般境地?”
五皇子黄柯昱开口便如此问道。
“圣意难测,不知陛下究竟是何打算,竟然直接让大皇子监国。”
神宗的这一步棋确实出乎了温仲等人的意料。
“变法之事将父皇逼得下不来台,他自然会想法子应对。
温宰辅的这一个法子确实操之过急了。”
五皇子黄柯昱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语气之中无不是苛责之意。
“储君之争,终究是要拿到台面上来的。
此事犹如对症下药。
缓药和猛药皆能治病。
缓药需要经年累月长久服之,才能见效。
而猛药只需一剂,便可立竿见影。
变法之事便是一剂猛药。
只不过猛药不利于入口。
陛下现在十分排斥这剂药。
只要我等向陛下施压,强行将这剂药灌下去便可。”
宰辅温仲边说边抬眼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殿下。
老夫可是为了你,不惜和陛下闹到这般地步。”
五皇子黄柯昱听到温仲如此说,他的态度才稍稍有所缓和。
“事已至此,咱们该怎么办?”
听到五皇子话中的“咱们”二字,宰辅温仲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如此二字足以说明,五皇子和他已经行在了一条船上。
“明日朝堂之上,我联合众大臣向陛下施压,望他早日施行变法一事。
变法条例皆是有利于国本之事,于情于理陛下也不可推脱。
等到变法稍有成效,镇国公手中兵权定会归拢于朝廷。
到时大皇子便再没有了,镇国公明里暗里的支持。
大位终究会属于殿下的。”
温仲轻抚胡须,一副胸有成竹之意。
五皇子黄柯昱听完之后,沉默不语。
他心中在衡量宰辅温仲所说。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温培耀,有些欲言又止。
“培耀,你有话说?”
温仲观察到了自家孙儿的神态,如此发问。
“爷爷,若是朝堂之上有变数,变法无法施行当如何……”
温培耀的声音并不大,他自知本不该多言。
可是为了早日出头,让五皇子殿下有所器重,他不会轻易放过每一个展示自己才学的机会。
听到温培耀此言,宰辅温仲和五皇子黄柯昱两人,面色都蒙上了一层凝重之色。
五皇子黄柯昱的视线在温培耀的身上,也多停留了片刻。
“遇山开路,遇水铺桥。
开弓已然没有回头箭。
变法之事,定要让陛下落实。”
对于自家孙儿提出的疑问,温仲并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法。
他能依仗的便是朝臣联合,如此便能向陛下施压。
到时陛下肯定不会不看重众臣的意见。
五皇子黄柯昱手指在小幅度的转动,他并未开口,但是能看出温培耀之言,也让他开始设想后路。
宰辅家的这个孙子,也算是有城府,心思细腻之人。
宰辅府书房之中的三人,一时间皆陷入了沉默之中,三人各怀心事。
……
翌日,朝堂之上。
大皇子黄皓甲得了神宗之令,入朝行监国之事。
但是神宗并未放权,只是让大皇子黄皓甲在朝事上有所锤炼。
“陛下,变法之事,耽误不得片刻。
朝政积弊一日不除,则会危害愈深。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望陛下早日落实变法之事。”
宰辅温仲在朝堂之上,俯首行礼。
朝堂之上的所有文臣皆是同样俯拜。
“望陛下早日行变法之事。”
朝中文臣异口同声而呼。
神宗面色不悦。
为君者万人之上,朝中没有什么权力可以凌驾于君权之上。
现在宰辅温仲竟然想联合诸多文臣,向皇帝施压,妄图左右皇帝作出决策。
这是君臣大忌。
神宗看向站在殿下的大皇子黄皓甲,向其使了一个眼色。
黄皓甲心领神会。
“启奏陛下。”
宰辅温仲以及其余诸臣,本是伏拜在地。
听到大皇子开口,皆是小心翼翼抬起头,看向了大皇子。
“讲。”
神宗慢悠悠开口。
自己这个儿子还算得上聪慧。
“变法之事,万万不可落实。”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的文臣神色复杂,皆是有些不明所以。
宰辅温仲眼底闪过一抹幽怨。
“大皇子。
变法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何不能落实?”
大皇子黄皓甲并未理会温仲,他将手中奏折双手举起。
“父皇,儿臣在奏折之中有所陈述。”
大太监刘洪自金阶之上匆匆而下,将大皇子手中奏折转呈给了神宗。
神宗看完,嘴角不自觉有了弧度。
“大皇子在这本奏折中陈述了变法之利害,孤觉得十分有道理。
你自己将这奏折之上的陈述,念与诸臣听吧。”
神宗看向大皇子,眼中尽是欣慰之色。
“儿臣遵命。”
大太监刘洪本想将奏折再递给大皇子。
可是大皇子已然凛声开口,奏折之上的内容皆是安儿点拨,已尽在心中。
“宰辅变法之中所述青苗法,虽乍听是利于民的好事,但是一旦落实,难保各地方乡绅官府加重利息,以至民不聊生。
其中免役法,更是会成为乡绅大户逃脱徭役的手段,更是不可取。
裁兵法和置将法更是完全不可行,如今我景国兵强马壮,军力震慑四方宵小。
宰辅温仲不曾领过兵,安能提议军事变法。
莫不是宰辅以为自己领兵的才能在镇国公之上?”
这些全都是沈辰安的说辞,最后一句则是大皇子黄皓甲自行添加。
宰辅温仲脸色十分难看。
大皇子黄皓甲所言,不无道理。
这道奏折,将变法的各个条例一一辩驳,使得温仲哑口无言。
神宗并未喜形于色,他不能表现得太过刻意。
“温宰辅,大皇子这番言辞你怎么看?”
宰辅温仲面色铁青。
“回陛下,臣认为大皇子所言虽然有些道理,但是亦不可全信。
变法之事,需真正落实,方能知其可否。”
温仲所言自然是强行挽尊。
神宗轻哼一声。
“既然大皇子已然陈述其中利害,焉能落实。
我景国万兆子民,亿兆土地,不会成为谁的试验场。”
神宗所言,更是让宰辅温仲下不来台。
“退朝。
大皇子去御书房听训。”
神宗起身径直走出了金殿。
大皇子黄皓甲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