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安叩门三声,铜环声音渺远。
良久,大门“吱呀”一声,开出一条缝来。
缝隙之中,探出半个脑袋,奴仆装扮。
“您是?”
门缝之后的青壮男子上下打量,有些警惕的看着沈辰安。
“我是从外面来的,特来此处寻找刘家家主,有事相求,烦请通禀。”
“外面来的?
你在此处等着,我进去通禀。”
这家仆虽然脸色变幻,但是并未像桃源村的村民们那般太过惊讶。
这般态度,倒是让沈辰安对这刘府之中愈发的好奇。
家仆进去通禀之时,便又把木门给关上了,徒留沈辰安在原地等候。
大概过了一刻钟时间,沉重的木门再次被打开了。
“我们老爷准允你入内,且随我来吧。”
沈辰安迈步走入了刘府,跟在那位家仆的后面,便往里面走。
刘府之中自成一方世界,里面的建筑极为考究,和桃源村中的屋舍天差地别。
府中来往之人,也全都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沈辰安,但是并未有人多言。
刘府之中要比外面看起来的更大,里面有水塘树林,良田庄稼,府中人皆穿着暗青色的服饰,看起来差别不大。
府中巷陌纵横,如城镇一般,若是外人来此,多半会迷失其中。
“这边请。”
家仆引着沈辰安走街串巷,来到了一处院中院。
此院和平常乡绅人家的院子倒很是相似,只是更考究一些。
“老爷,人带来了。”
家仆引着沈辰安入了院中正堂,随即通禀一声,便自觉退了下去。
堂中有一中年男人正在喝茶,看年纪应是四十多岁模样,蓄着长髯。
“请坐吧,尝尝今年的新茶。”
男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侧座的茶几之上,有一只精雕细琢的茶碗。
沈辰安兀自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碗,只觉清香扑鼻。
尝上一口,只觉沁人心脾。
“好茶。
此茶也是府中自产么?”
沈辰安端起茶碗又品了一口。
男人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不错。
外来人在桃源村可是稀客啊,得用上好的茶相待。”
“敢问可是刘家家主刘景霖?”
沈辰安看向男人问道。
“正是在下。
方才听家仆回禀,说阁下有事相求,可是何事?”
刘景霖也同样放下了手中的茶碗。
“听闻刘家是生而知之的家族,族中有一物名为‘黑太岁’,可化黑水,想求取一瓢救人。”
沈辰安并没有遮掩,开门见山的说道。
刘景霖听到“黑太岁”三字之时,面色微变,他神色的变化,尽收沈辰安眼底。
看来,刘家十有八九确有“黑太岁。”
“此事是我家族不外传的秘闻,你是如何得知?”
刘景霖的脸上少了几分云淡风轻,眉眼之中多了几分凝重。
“和几位好友误入了明阳山,碰到了一些怪事,其中一名好友受了重伤。
明阳山脚下有一青黎族的村寨,寨子中有一位大祭司,传言她可通神灵,此事便是她告知于我。”
沈辰安一五一十的说道。
既然是来求人的,自是不必诓瞒。
刘景霖眉头皱起,似是在揣测沈辰安话中的真假。
“神灵不存于下界。
我不知那位大祭司是如何得知,我们刘家有黑太岁的。
但是还请见谅,此物我们从不借人。
所以,你这一趟,注定是白来了。”
沈辰安早就预见到刘景霖会有此番态度。
既是珍奇之物,如何能随意借与他人。
“刘家主可以提条件,若是我能做到,必尽力而为。”
沈辰安仍旧坐在椅子上,没有挪动。
刘景霖轻笑着摇摇头。
“无论任何条件,此物都不会借的。
因为‘黑太岁’对于我们刘家人来说,意义非凡。
举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若是我想借公子祖坟之中的一件物品,公子会抛开祖坟,将其借与我吗?”
沈辰安不明白刘景霖为何会举这个例子,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刘景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昏色沉沉,日落西山。
“公子是外面来的客人,天色已晚,若是不嫌弃,便在寒舍留宿一夜吧。
咱们把酒言欢,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公子也同我聊聊外面的事情。
至于‘黑太岁’一事,莫要再提。”
没有拿到“黑太岁”,沈辰安肯定是不会回去的。
既然如此,只能先留宿一晚,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沈辰安点点头,算是同意刘景霖的提议。
刘景霖脸上流露笑意,吩咐家仆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宴。
桌上的菜肴极为丰盛,这些应该也是刘府自产之物。
“公子坐吧,不必拘束。”
沈辰安落座之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刘家主,我很好奇一个问题。
我初到桃源村时,村中人皆是惊讶不已。
可是我来到刘府之中,无论是府中家仆还是刘家主您,好像并无太多惊异之色,这是为何?”
刘景霖爽朗而笑。
“我们刘家这一脉绵延万千岁月,见过太多的事情。
如今在此地生活,也只是想远离世俗。
若是仅仅一个外来客,便把我们吓到,岂不是令人耻笑。”
沈辰安心中一怔。
绵延万千岁月,不知是刘景霖夸口,还是另有隐秘。
沈辰安还想细问,却被刘景霖岔开了话题。
“我们已经有不少年头,没接触外面的人和事了。
公子不妨和我们讲讲。
若是将来后人问起,我们也能给予回答。”
沈辰安自是没有推辞。
刘景霖端起酒杯。
“这酒是我们自家酿的,外面可没有。
公子不妨饮完此杯再讲。”
一杯酒入了口中,沈辰安只觉身心顺畅。
二人把酒夜话,一直聊至深夜时分。
沈辰安便将在桃源村所讲的数百年历史概述,又同刘景霖讲述一遍。
刘景霖对沈辰安所讲极为有兴趣,自始至终皆是全神贯注倾听。
通过交谈,沈辰安总是不自觉的感受到刘景霖身上透出一股沧桑之感。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公子早些歇息吧。
山林之中,鸟兽较多,若是有什么动静,公子不必理会便是。”
刘景霖拱手而别,吩咐家仆将沈辰安安置在厢房。
沈辰安在厢房之中,却是忧心忡忡。
黑太岁究竟长什么样子,又如何得到呢?
他曾在酒桌之上,试图询问,可是一连几次皆是被刘景霖岔开。
正想着呢,只听外面传来窸窸窣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