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玉城今日的晚霞极美,如各般暖色的颜料,在水中化开。
四皇子皇甫瑜自大皇子府中出来,看向西边的晚霞,驻足片刻。
微风骤起,吹拂他的衣衫。
他转过头来,绕了些路程,直入了皇城之中。
西陵皇帝皇甫天特意向皇城守卫暗中下了旨意。
四皇子皇甫瑜出入,不得阻拦。
这个时辰,父皇应该在御花园散心。
他便直接来到了御花园之中。
果然,他看到父皇的身影。
皇甫瑜走上前去,深行一礼。
“父皇。”
皇甫天看了他一眼,嘴角带起微微笑意。
“瑜儿来了。
你大哥那,可是有所动作?”
“是。
我已为他出了谋划。
让其将暗中训练的十万军士,全都调往望东关附近待命。
他已然照做了。”
西陵皇帝皇甫天点点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好啊。
等他们全都被景国大军消耗殆尽,你我父子二人就有了喘息之机。
等国中太平了,朕就将这皇位让与你坐。”
四皇子皇甫瑜连忙一礼。
“父皇老当益壮,西陵还需要父皇。
孩儿诚惶诚恐,只想多帮父皇一些。”
“皇子皇女之中,没有哪一个,心性能够比得上你。
也唯有你,才会为朕分忧。
西陵交到你的手上,朕放心。”
西陵皇帝皇甫天神色郑重的看着四皇子。
“为父皇分忧,本就是儿臣分内之事。
只是儿臣有些担忧。
若是到时,项靳和大哥的兵力,全都耗损在了望东关。
我西陵岂不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
父皇如此做,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当真值得吗?”
四皇子皇甫瑜心中总觉有些不安。
听闻此言,西陵皇帝皇甫天,收敛起脸上笑意。
“眼下只能背水一战。
西陵已经不是朕的西陵了,唯有刮骨剜疮,朕才能拿回属于朕的权柄。
朕现在还没有老糊涂,还能为你谋划一个安稳的朝堂。
若是国中权利争斗再继续下去,西陵怕是要变天了。
你大哥和那个疯女人,可都是野心勃勃,想要将朕生吞活剥。
朕也只能以这个法子反击。
西陵有穆半圣镇守,不会有覆国之危。
只是此战过后,西陵便要沉寂多年,休养生息了。”
西陵皇帝皇甫天略显苍老的脸上,一双眸子闪烁着熠熠光芒,透出鱼死网破的决心。
权利的斗争中,没有胜者,只有最后的生还者。
……
景国大军由沈辰安率领,身边又有诸多强者压阵,一路所向披靡,直打到碣石关下。
邓起已然令人将此处军情,迅速发往后方望东关。
他本是率三十万大军至碣石关。
但是前方战事吃紧,他不断派兵前往支援。
如今,碣石关中,只剩二十万军士。
西陵完全是用军士性命,来拖缓景国大军前行的速度。
只是此法,见效甚微。
景国大军已然攻破西陵百关大半。
碣石关下,军旗猎猎,那旗上绣有一个大大“沈”字。
因为接连破关,沈辰安陆续调度国中大军,向土河对岸而来。
除破关之后留下的驻守军士之外,如今跟随沈辰安而来的大军有三十万人,且皆是四位将军手下精锐。
邓起立于碣石关城墙之上,向下望去,顿时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他认出关下皆是景国四营精锐。
天鹰营、血骑营、虎豹营、及暗营精锐,肃穆站立,蓄势而动。
三十万大军排列关下,便有赫赫军威。
虽守关占据一定优势,可邓起对于此战,却没有任何信心。
在景国大军将旗之下,一众人簇拥一位俊秀少年。
看模样不过十八九岁,却是穿着一身儒袍。
少年头顶,绣有“沈”字的旗帜随风飘扬。
邓起似是猜出了来人身份。
听闻景国镇国公府的世子,儒道天资,冠绝当世。
“来人可是镇国公府世子沈辰安?”
邓起站在碣石关上,运转气机,高声问出。
“正是。”
沈辰安语气平淡,回应两字。
邓起深吸口气,召来传递消息的军士。
“速速去望东关,给项将军递上一封军报。
就说我邓起无能。
今日,怕是守不住碣石关了。
景国大军执掌军务者,是沈烈的孙子沈辰安。
沈烈麾下四员大将亲率四营军士压城,大概有三十万之数。
今日碣石关,便是我邓起葬身之地。
此生有幸在将军手下为将。
若有来世,再与将军并肩为战。
邓起先行一步。
望将军早做准备,守我西陵底线。”
军士听到邓起所言,面露不忍。
“邓将军。”
“快去。
晚了,消息可传不出去了。
耽误了项将军的部署,便是贻误了战机。
守关不力的罪责,我认下了。
贻误战机的罪责,我可不想担。
送完军报,你也不用回来了。
碣石关,撑不到那个时候。”
邓起黑煞一般的脸上,少有的露出几分苦涩。
军士紧咬牙关,极为动容。
“是,将军。”
军士离开后,他手下副将走上前来。
“将军,我们若死守不出,能否等得到援兵赶至?”
邓起摇摇头。
“来不及了。”
他看向碣石关下。
西陵大军已然列好攻城队形,只待一声令下。
邓起收敛心神,手握精金槊,战意汹涌。
此战,极有可能是他此生最后一战,他想战得尽兴些。
战死之后,也能当一方鬼雄。
碣石关上的守城军士,亦是面露决然之色。
为军者,没有退字可言,即使明知不可敌。
沈辰安目光坚毅,望向碣石关上。
他转向身边三人开口。
“海主司、墨监正、魏叔,还是劳烦你们三人先行出手。
为大军破个缺口。
如此,便可降低我军损伤。”
“是,阁主。”
“好,世子殿下。”
三人闻言,点头应下。
神行将军廖鸿、万杀将军樊程、诛冥将军典渊、平山将军夏侯耀四员大将,亦是立于沈辰安身前,等待命令。
沈辰安朗声下了军令。
“攻城。”
碣石关上,邓起也同样高声喝令。
“西陵军士,迎敌。”
喊杀之声山呼海啸般响起。
海元、墨离、魏柯三人,率先而起,打得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