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夜风,有簌簌之声,那是落叶的声响,亦是凝霜的声音。
沙沙风声,更衬得书房之中,气氛低沉。
沈辰安视线缓缓在大师兄文攸、二师兄古今、三师姐蓝冰心脸上移过。
而后,他转身踱步,来至门前。
看着秋风卷动落叶,他口中轻叹。
“人族将有一场浩劫。”
沈辰安声音之中,没有一丝波澜。
他早就预料到,人族危机将至。
带来那场危机的会是妖,亦可能会是魔。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他已经很努力修炼。
可浩劫到来的速度,仍是远超他修行速度。
他还未成为人族最锋利的那把剑。
敌人便已来至面前。
“小师弟,我们当如何做,才可挽救这场浩劫?”
古今开口问询。
沈辰安立于门口,遥望着西方闪耀的星斗。
“待敌人现身再谋划吧。”
文攸、古今、蓝冰心三人,并不知晓世间有魔潜藏。
对于沈辰安之言,皆是有些不明所以。
“小师弟,我们的敌人,不是妖族吗?”
一直未出声的文攸,不禁问道。
沈辰安心中倒更希望是妖。
若是妖的话,人族尚有抵挡之力。
可若是魔的话,人族毫无胜算。
纵是人族七国七位半圣在场,亦是没有丝毫胜算。
一件法宝,便可限制一方世界修行者修为。
这等恐怖实力,如何可敌。
但在大魔未现世之前,沈辰安不能言说此事。
世人知晓,徒添悲戚,无能为力。
索性,便保守秘辛,直至纸包不住火的那刻。
“暗中布局。
起手便是杀招。
如今,占得先机。
想必,也到了现身之时。
至于是否妖族,静待便知。”
沈辰安话有深意。
静待棋手现身。
是妖,便拿人族性命去填。
是魔,纵拿人族性命去填,也是徒劳。
文攸、古今、蓝冰心三人,自是不能体会小师弟话中深意。
他们三人却是觉得小师弟所言有理。
如今,他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晓,何谈谋划。
四人在镇国公府书房静坐。
屋外树上的黄叶,片片飘零。
……
于此同时,御妖长城迎来一场血杀。
数不尽的妖族,在御妖长城之下聚集,密密麻麻,望之无边际。
自南至北,御妖长城沿线,皆是有妖为乱。
各段皆燃烽火,各处皆起狼烟。
烽火连天,狼烟扶摇。
上至将首,下至兵卫。
人人皆战。
长城有几处失守,之后又被夺回。
守卫军堪堪守住御妖长城。
无穷尽的妖族好似无数疯狂的鱼儿,瞬间扑向御妖长城这张大网。
天亮时分,妖潮退去。
万幸,御妖长城这张大网还算坚韧。
可是,这张大网亦是千疮百孔。
太阳缓缓升起,御妖长城满目疮痍。
阳光照耀守卫军身上,温暖炽热。
生者,庆幸又活一日。
死者,存留战意永眠。
将首关山越及十位指挥使,矗立御妖长城最高处。
十一人,好似十一尊雕塑。
长城上下,血肉白骨,堆叠无数。
“妖族为何突然攻击长城,可有眉目?”
将首关山越声音有些沙哑。
他领口金线,已被妖血所染。
十位指挥使无人回话。
他们亲自上阵厮杀一夜,亦是不知妖族为何会对长城发起突袭。
呼啸的秋风悲号,似是回答了将首关山越的问话。
“战损如何?”
他迎风又问。
指挥使石麟行军礼回话。
“粗略统计,总兵力损失三四成。
若妖族再发动一两波攻势。
怕是人族再无屏障。”
将首关山越闻言,身形忍不住一颤。
三四成,说来不觉。
可那是他手下数十万将士,一夜之间丢了性命。
数十万尸骸,堆在一起能成山,汇在一起可填河。
数十万将士,又是多少家中儿郎,又是多少家中夫君,又是多少家中父亲。
关山越缓缓抬起右手,挥动一下。
“去请七国君主,及七国镇国半圣,来御妖长城议事。
就说:人族已至生死存亡之际,有亡族灭种之危。”
十位指挥使中,走出七位,行以军礼,便踏风而去。
……
文攸、古今、蓝冰心、沈辰安四人,便在书房之中静坐一夜。
日上三竿之时,京都城半空,有破风声起。
古今、蓝冰心、沈辰安三人,面色一变,出书房御空迎去。
古今、蓝冰心看到小师弟亦能御空,心中讶异,却是来不及多问。
三人至半空,看清来人身着守卫军军服,领口有银线刺绣,便知来人身份。
“指挥使大人。”
沈辰安向来人躬身一礼。
先前在御妖长城历练之时,沈辰安在指挥使石麟麾下。
所以,十位指挥使中,只认得指挥使石麟一人。
虽不知面前指挥使姓名,却是知晓其身份。
这位指挥使,本是匆匆奔景国都城而去,被三人拦下,却是有些意外。
看对方识出自己身份,这位指挥使便抬眼细瞧端详。
“长城守卫军指挥使常天佑,见过古先生、蓝先生、世子殿下。”
指挥使常天佑情绪激动,赶忙见礼。
他自然认得面前三人。
昔日长城之上,古今双剑齐出,便斩妖族三大圣之一的白泽,及近百三品大妖。
蓝冰心以蛊为杀,芳华绝代。
景国镇国公府世子沈辰安,立于长城之上,一首荡气回肠《咏雪》传天下。
常天佑焉何不识三人风采。
古今、蓝冰心、沈辰安还之一礼。
沈辰安看着指挥使常天佑军服血染,心中已有猜测。
“是妖族进犯?”
古今、蓝冰心二人虽未言,却亦是想如此问话。
“是。”
常天佑点头回话。
“妖族攻势猛烈,怕是要守不住了。
烦请三位,带我一见孟半圣。
长城之危,需半圣出手。”
还不等古今、蓝冰心、沈辰安开口。
指挥使常天佑匆匆行之一礼,转身便破空而去。
“三位,请在此稍候。
我先去景国宫城一趟,请上景国国君。
再随三位前去,拜会孟半圣。
而后,我们同去御妖长城商议。”
长城守卫军指挥使,亲自传话,可见御妖长城已是生死存亡之时。
看着指挥使常天佑的背影,古今、蓝冰心、沈辰安三人,相顾无言。
若是七位半圣被困星月海之事传扬,不知世人如何想法。
沈辰安亦有忧愁,可心中还是暗自松了口气。
敌人是妖,非魔。
勉强算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