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妖长城边城。
有四道身影飘然落下。
正是沈辰安、蓝冰心、古今、文攸四人。
望着满地狼藉,沈辰安面色骤变。
一行四人,匆匆赶至边城集市。
曾经热闹喧嚣的集市,如今只有哭天抢地的哀号。
往来之人,不是在收殓尸骨,便是在清理残垣。
站在凄惨的街巷,依稀能辨别出安宁居所在。
沈辰安四人来至安宁居中,此处情形,与外面悲凉无异。
安宁居中,昔日繁华不再。
有几位正在清理尸首的人妖混种,听到门口动静,警惕抬起头来。
看清来人,不禁泪湿双目。
“公子来了!
是公子来了!”
幸存的几位人妖混种奔走欢呼,跑到了沈辰安四人面前。
“其他人呢?”
沈辰安略带迟疑的开口询问。
“都死了。”
一位人妖混种哭诉着回答。
沈辰安心中一颤。
“都死了。
就剩你们几个了?”
那人妖混种抹了一下眼泪。
“兰羲在楼上照顾着梧桐姑娘。
梧桐姑娘为了救下我们,受了很重的伤。
鱼鲲也受了重伤。
除了他们三个,和我们几个,便再无……”
人妖混种话还未说完,沈辰安便慌忙上楼。
他听到了梧桐的名字。
亦听到梧桐受了极重的伤。
他顾不得许多,几步便来至楼上。
文攸、古今、蓝冰心三人,急急跟上。
“梧桐!”
沈辰安心中满是担忧,生怕那丫头有个三长两短。
穿越而来这几年,几乎都是梧桐陪在沈辰安身边。
遇到危险,那个丫头总是会挡在自己身前。
即使,沈辰安的修为,早已超过了她。
可那丫头,依然如此。
她才不是胸大无脑。
她只是习惯,从小到大,遇到风雨之时,挡在世子面前。
她努力修行武道,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世子殿下。
她说,在很小的时候,她打碎了国公最爱的花瓶,若不是世子求情,她不会有个家。
可是,在沈辰安的记忆中,却是这个丫头一直陪伴着他。
他自出生起,便没了母亲。
再大些,又没了父亲。
之后疼爱他的叔叔、婶婶,亦是接连亡故。
爷爷久在边关。
偌大的镇国公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只有梧桐那丫头陪伴他。
他也知道,人人都在背后议论他是个纨绔。
就连府中那些下人亦多是如此。
可在京都城中,他若是当个温顺公子,那些权贵子孙,便会欺负他。
只因,家中无长辈为他撑腰。
他只能当个纨绔,他不欺负别人,别人便会欺负他。
唯有梧桐,从不会笑他纨绔。
她也会偷偷跟着自家这位纨绔世子,看他受委屈时,跑去父母、叔婶陵前。
在沈辰安的记忆之中,并不记得梧桐是何时修炼的武道。
只记得,在十三四岁的某天,那丫头信誓旦旦说,以后会保护好世子殿下。
后来,便时常会看到那丫头,身上总添几处新伤。
脑海之中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沈辰安便愈发心忧。
“梧桐!”
沈辰安将一扇扇门推开,仍是未看到梧桐身影。
距离沈辰安不远的一处房间,门自里面拉开。
兰羲自其中游走而出。
“公子,梧桐姑娘在此处。”
兰羲声音低沉,轻唤一声。
沈辰安快步上前。
兰羲引着沈辰安入了屋中。
屋中南北两侧各有一张床榻。
北侧床榻之上,躺着鱼鲲,遍身带血,昏迷未醒。
梧桐便躺在南侧床榻之上,面色苍白,衣裙上浸染着伤口所留下的血迹。
此时,她正悠悠醒转。
看到沈辰安,梧桐白如纸样的脸上,艰难挤出笑意。
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沈辰安很是着急,走上前去,释出一道气机查探梧桐伤势。
伤势极重,外伤入骨,内伤经脉。
若是修养完全,怕是要花费一段时间。
“梧桐,这是怎么回事?
你为何会在这,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沈辰安俯下身去,帮梧桐拂去了那行泪痕。
梧桐并未回答沈辰安的问题。
她声音微若蚊蝇。
“还以为……再见不到世子了。”
受了如此重的伤,梧桐看着自家世子殿下,脸上却是有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兰羲在一旁解释。
“梧桐姑娘上月底,游历至此处。
便在安宁居,多待了些时日。
昨夜,御妖长城人妖两族血战。
有许许多多的妖,攻破了长城,跑了进来。
边城距离御妖长城最近,首当其冲。
梧桐姑娘,为了护住安宁居,拼尽了全力。
妖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若不是守卫军赶来驰援,怕是公子再见不到我们了。”
沈辰安闻言,气势不禁变得清寒。
“妖么……”
他转过头去,看着床榻上的梧桐,眉目又变得很是柔和。
“你这丫头。
打不过,不会跑么?”
虽然沈辰安是责备的语气,可话里话外全是关切。
“安宁居,是世子的。
我若不守着,便被那些妖毁了。
可我还是太弱了,没有替世子守好安宁居。
如果世子在的话,也不会弃大家于不顾吧。”
梧桐口中的大家,自然是指兰羲等人妖混种。
她修为还算不错,在妖潮之中脱身,也不算是难事。
可她若是自行跑了,这些人妖混种,便是一个都不得活。
她虽然没有通天的实力,却只是想着能多救一个,便多救一个。
也许,她同这些人妖混种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值得舍命相救。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安宁居是世子的,这些人妖混种,是受世子庇护的。
与世子有关一切事物,在她心中也便有了意义,值得她舍命相救。
她是在替世子尽着守护的责任。
她从不认为自己多勇敢。
相反,她很是怯懦。
她会害怕成为自家世子的累赘,便偷偷离家出走。
她会躲在自家世子看不到的地方,和自家世子悄悄道别。
可不知为何,有时一想到世子,便会平添无穷的勇气。
她连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勇敢,亦或是怯懦。
“傻丫头。”
沈辰安摇头嗤笑。
手中却是运转气机,帮梧桐顺理气血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