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再大,亦是遮不住弥天喧哗。
无人不惊,无人不讶。
如天垂降,沉重威压。
此即是儒道一品半圣境界。
读书,有用否?
自然。
书中有黄金屋。
书中有颜如玉。
书中有百战甲。
一卷书,便可搅弄风云。
一卷书,便可止战之兵。
文攸立于古今、蓝冰心、沈辰安,三人身前,并未回首。
人族阵中,沸反盈天,他亦是未回头。
他只是尽做师兄的本分。
师父不在,迎面的风雨,便由他接着。
一声“师兄”,是一份敬重。
于他,更是一份重责。
学高为师,护幼为兄。
“灰飞烟灭。”
神通心,心凝口。
言出法随,土崩瓦解。
巴虺麾下众妖,悉数被文气金光笼罩。
仿若经受圣光沐浴。
一息,声声爆响,血肉溅起。
凡在此眷族者,无一生还。
一场绝境危机,已解。
人族之人,心中皆是震动。
而后长舒口气。
诸人望向文攸的目光,态度皆是有所转变。
片刻钟前,孟半圣这位大徒弟,还不知躲在何处。
此时,却成为人族救世主。
命运,便是这般难测。
朝为凡人,暮为圣人。
世间事,多无常。
文攸此时已不在意,众人如何看待他。
真正的强者,从不会在意他人的目光。
强者,恒强。
弱者,才会心中衡量。
文攸笑意盈盈,来至沈辰安身边,一如往常模样。
古今、蓝冰心亦是飞至身旁。
“师父,诚不欺人。
大师兄,还真是能一日入半圣境界。”
古今口中啧啧。
蓝冰心、沈辰安亦是感叹连连。
儒道孟半圣四位亲传弟子,御空立于云端,便似恒星闪耀。
其余之人,皆为背板。
大弟子一日入半圣,谓之人间文库。
二弟子剑道魁首,双剑出,便可与半圣境界一战。
三弟子世间蛊道天资最强,姿如仙子。
四弟子亘古未有,人间第一天骄,风华绝代。
世间之人,谁不艳羡?
最耀眼的星,汇于一起,便是人间日月。
四人迎风,天下仰首。
“小师弟,接下来如何?”
文攸脸上带笑,他还是沈辰安熟悉的那个大师兄。
只是,神清目明,再无困顿。
修儒道,览群书,生桎梏。
或许,师父孟半圣开始便看出,大师兄文攸资质不凡,只是读书太多,桎梏太重,以至有资质愚钝的表象。
先前霎时入圣,只是大师兄一念之间斩去桎梏而已。
沈辰安心中正如此想着,听闻大师兄所问,他便收敛心神,望向西面无尽荒原。
那里茫茫苍苍,无边无际。
“御妖长城既倒,便就此绝妖患吧。
妖族敢欺我而来,那便灭妖族而去。”
沈辰安看向师兄师姐,三人并无异议。
只要小师弟认准的,他们绝不会反对。
说是溺爱,也不为过。
沈辰安飞身向前,视线在地面人族之上掠过。
他吟啸气机开口。
“长城已倒。
人族此后亦无需长城。
苍穹之下,皆为我人族疆域。
随我杀进无尽荒原。
负隅顽抗者,杀。
跪拜投降者,教化。”
缥缈如仙音当世。
“战!”
众人族,异口同声。
人人神情激荡。
便让妖患,自他们这一代手中断绝。
此后,无需守卫军再驻守长城。
卸甲归乡,侍奉父母,团圆妻儿。
守卫军陵园之中的棺椁,尽数归乡。
荒原之上,无需守望。
“战。”
沈辰安口中道出一句,便身如流星飞去。
文攸、古今、蓝冰心,亦是跟随。
其余众人族,能御空者御空,气机飞奔者飞奔。
苍茫大地,宛如夏夜流萤群起,遍野闪烁光华。
有一分光,便发一分光。
有一分亮,便照一分亮。
星星之火,终会掀起燎原之势。
无尽荒原,今日,要接下人族战火。
人族慷慨,成星陨之势。
气吞山河,踏荒野之地。
“负隅顽抗者,杀!
跪拜投降者,教化!”
人族口号滔天,如战鼓擂响妖域。
妖久处于野,如何甘心教化。
照面,便是生死之杀。
许许多多的妖族,便如此葬身生养之地。
许许多多的人族,便如此战死他乡之地。
人族奋勇,战过,便为人族疆土。
多向前行进一寸,疆土便拓宽一寸。
寸尺之间,血肉丈量。
这场厮杀,持续三天三夜。
无尽荒原,自东至西,自南至北,皆被人族踏过。
妖域之中,再无妖族站立。
倒地不起,亦或跪拜求饶。
此为功在千秋之大业。
无尽荒原之上的风,倒是与人族之地,有所不同。
若以酒类比,荒原这杯酒,更辛辣难入喉。
可灌入腹中,却是荡气回肠。
沈辰安凝视着地平线的落阳。
如果世间无魔。
如此一战,他应大醉一场。
此后无妖患,人族大兴。
当有酒助兴。
可如果终究是如果。
世事加上“如果”二字,便是心中最好的假设。
该来的,终究会来。
就像命运安排之事,注定的,躲不过。
也许下个时辰,也许明天,也许数年,也许百年……
魔王现世,人族又遭生死浩劫。
冰面之下的隐患,亦无法视而不见。
众人围在沈辰安身边,喜笑欢颜。
今日过后,人族再无妖患,是值得欢喜之事。
落日晖光,也有几分欢腾模样。
云如花烂漫,霞如火璀璨。
沈辰安立于人群之中,却是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他遥望着地平线,心事难言。
景国隐士岳衡走来。
二人相顾无言。
多数时候,知晓得愈多,不一定是件好事。
心只有那么大,藏不下太多的秘密。
望着西沉的落日,沈辰安不禁自嘲一笑。
今日有今日的欢闹,明日有明日的烦扰。
今日忧明日事,亦是改变不了结局。
雨欲来,风满楼。
便坐看风雨。
妖族之事已了。
是时候,去星月海。
救出其中人族七位半圣。
最重要的,是自家师父在其中。
若他老人家,知晓大师兄文攸,当真一日入了半圣境界,不知是何表情。
会欣慰吧。
也许,意料之中。
许久未见,真是有些担心师父。
沈辰安顺手摸出一枚玉玦,那是上次分别时,师父送与他的。
他手中摩挲,心中涌起思绪。
如果捏碎玉玦,师父像往常那般出现就好了。
又是“如果”……
日头终是落了下去。
漫天星斗,悬挂青云。
无尽荒原之上的星星,似是与人族有所不同。
闪烁的星光,总觉多几分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