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楼正堂之中,已有伙计另摆下一桌酒宴。
酒,自然是招牌素酒。
之后,伙计自行退下。
正堂之中,仅剩下沈辰安与女掌柜二人。
“请公子落座。”
女掌柜声音婉转,伸手作请。
沈辰安倒也不拆穿,径自坐下。
女掌柜便伸手拿过酒壶,将沈辰安面前酒杯斟满。
而后,她将酒壶放下,酒杯捧起。
“公子,便请尝尝我们快活楼的素酒。”
沈辰安轻笑一声。
“快活楼,却是丝毫不快活。
这素酒,亦是丝毫不素。”
他并未将酒接去。
女掌柜倒也不恼,亦不见半分羞臊。
“公子想如何快活?
又想如何荤呢?”
她媚眼如丝,含情脉脉。
一副情真意切。
沈辰安却是未受其蛊惑。
“你可有名字么?”
女掌柜将酒杯放在桌上,在沈辰安斜侧坐下。
她口中带笑。
“公子真会说笑。
哪里会有人没有名字?
奴家名女丸,公子可如此称呼。”
沈辰安直盯着女丸那俊俏的容颜。
“你们的名字,当真是怪异。”
他口中低声说道。
“公子此言何意?”
女丸脸色稍有变化。
沈辰安却是并未答她。
见沈辰安一言不发,女丸也不再问。
“今日将公子留下,只是见公子生的俊俏,资质不俗。
便想着送一桩机缘与公子。”
女丸开门见山。
沈辰安亦是来了兴趣。
“是何机缘?”
他眼神玩味。
“我曾幸遇仙人,跟随其修行。
所修房中术。
双修即可长生。
公子是否有兴致,与我一试?”
她言语间,颇具挑逗意味。
再加之这样一张绝世容颜。
怕是天下少有男人经得起这般诱惑。
沈辰安却是心中一动。
他想起初入平阴城时,那老者与他的讲述。
在城中卖了许多年酒的老寡妇,在年老不堪时,离了城中,不知所踪。
本是无儿无女,却突然多出个孙女。
“原来世间当真有房中修行之术。
能使得丑陋不堪的老寡妇发白更黑、齿落更生。
还得了这么一张俊俏面皮。
我消受不得。
却是有些同情,同你初次修此房中术者。”
沈辰安似笑非笑言道。
闻听此言,女丸面色骤然阴寒。
好像被人揭开伤疤一般。
见女丸态度剧变,沈辰安便是知晓,自己猜得不错。
这女丸,就是几十年前,在平阴城中,卖酒的老寡妇。
所谓遇仙人,修房中术,得长生。
应是遇到魔之眷族,受其手段。
才有这般返老还青,改头换面。
先前凡言长生者,皆为眷族口中虚妄之言。
譬如彭祖的长生仙丸、天姥的丹药。
女丸话不多言,蓦然起身,向沈辰安压来。
“公子,世间许多事,点明便失了兴致。
今夜,必要你与我同修。”
言罢,她衫裙爆开。
其中不是雪白一片。
而是无数细密触须,好似毛发,更像软针。
全身上下,除一颗秀美人头,及一双手臂,仍保留人之特征。
其余处皆是附着这密麻软须。
先前所见,匀称身材,皆为这触须撑起。
幸是沈辰安早有防备。
就在女丸起身刹那,他已运起气机,身形迅速向后飞出。
他眸光生寒,杀意涌起。
女丸周身萦绕黑气。
修为约是在五品境界。
并不算强。
沈辰安完全有实力,将其一剑斩杀。
可他却是并未如此做。
很显然,一个五品境界的眷族,必然身后有所依仗。
才敢在人族城池如此嚣张。
眼下,所要做的,便是将此处动静闹大。
将女丸背后依仗引来。
沈辰安并未还手,只是一味闪避女丸攻击。
文剑一出,女丸必亡。
所以,沈辰安要演一场戏。
女丸身后依仗未来,楼上留下的十几人,与快活楼伙计倒是先跑了下来。
那些伙计,自也不是人,或者说曾经是人,如今却是魔之眷族。
一众伙计,亦是爆衣。
衣衫炸裂,同样是密密麻麻的触须,同样只是顶着一颗人头,带着一双人手。
这些伙计,实力比之女丸更弱,不过是六七品境界。
对待这些伙计,沈辰安没有丝毫留情。
不必凝出文剑,仅是随手挥出气机,便将那些眷族打得灰飞烟灭。
旁观的十几人,已然吓得魂不附体。
本以为,三更半夜,会有一场艳遇。
不曾想,却是一场炼狱。
他们皆是瑟瑟发抖,急急寻地方躲避。
今夜所见,便是他们一生梦魇。
女丸亦有神智,并非无脑。
它看到面前之人,随意便将一众伙计灭杀。
它也是心惊胆战。
知不可敌,便寻机逃匿。
可无论它如何逃,俊逸男子总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当它出手时,男子总是潇洒闪避。
这让女丸,感到深深的绝望和无力感。
猫在捉住老鼠时,总是不着急终结老鼠的性命。
需得等它玩够了,才会给自己的猎物致命一击。
此刻,沈辰安是猫,女丸便是老鼠。
在围追堵截女丸时,沈辰安感知皆是散出。
他在等女丸身后的依仗前来。
本是煌煌气派的快活楼中,如今却是满地狼藉。
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在两刻钟后,沈辰安的耐心已然耗尽。
文气金剑忽凝,如离弦之箭,亦如星落九天。
一剑去,便带起龙威阵阵。
文剑鸣,便响起吟啸风声。
剑过,枭首。
女丸人头被文剑斩下,翻滚着落到那躲藏一旁的十几人脚边。
看着那双目圆睁的美人头,再看看那倒地的触须尸首。
十几人尽皆受到惊吓,魂不附体。
有胆小者,留下一滩腥臊。
“无需害怕,就是几只小妖。”
沈辰安看着那十几人,随口解释一句。
他自然不能说是魔之眷族。
只好说是妖。
可这些没有经历过大风浪者,纵使听到“妖”字,也是吓得不轻。
没有等到自己所期望的。
沈辰安便也不在此处逗留。
他转身还没走出快活楼,却听得破空声响,自门外而来。
“来了。”
沈辰安口中喃喃,脸上皆是凝重之色。
他等来了,他所要等的。
下一息,快活楼门板碎裂,乱片横飞,一道黑影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