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安御空而行,向南三十余里,果真在两山相隔之处,见一村寨。
在距离山寨不远处,沈辰安飘然落下。
寨口处有木栅,亦有寨中人把守。
崇山峻岭,多虫豸虎豹,也不乏打家劫舍的强人。
岭南群山之中村寨,多自卫门户。
寨口处把守之人,着装大差不差。
对襟短打,头戴粗布围巾。
面色多黝黑。
是六位精壮男子。
沈辰安走上前去搭话。
“请问此处可为芫郓寨?
长生教仙师,可在此处?
我慕名而来,寻求长生之法。”
他出言问询,却是不确定,这几位寨人能否听懂他所言。
岭南群山之中少数民族村寨,多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受教化者,能听懂通用官话。
未受教化者,则是不可。
见沈辰安上来,那几位寨人便围上前来。
初始时,寨人脸上还有警惕之色。
听沈辰安说完,他们脸上警惕便再不复存。
“这里是芫郓寨。
长生教的仙师,也确实在我们寨中。
只是仙师为我们寨人供奉,是从不见外人的。
若是想求长生,取肉灵芝便好。
肉灵芝,十两银一斤。”
几位寨人中为首一人,开口回答沈辰安所问。
虽可听出一些口音,这寨人通用官话讲得倒是标准。
说明芫郓寨常与外沟通,受世俗教化。
沈辰安嘴角微微泛起弧度,勾起玩味笑意。
他是第一次听闻,所谓长生,可以明码标价,按斤售卖。
这劳什子同先前彭祖仙丸、天姥仙丹,只是大同小异罢了。
皆是将人化为眷族的手段。
之前彭祖、天姥之流,尽是白送。
这肉灵芝,却要花钱来买。
自不必说,这其中多有芫郓寨人掺和。
毕竟,眷族并不需要俗世银钱之物。
方才这寨人口中供奉,想必就是一场交易。
寨人为那长生教仙师,提供一处久留之地。
报酬即是出卖肉灵芝,所得的银钱。
那长生教仙师,也极有可能是外貌怪异眷族,才栖身于此村寨,以寨人为代理。
想通这一点,沈辰安心中已然明晰。
“我不要肉灵芝。
我想入长生教。
想亲眼一见仙师。”
沈辰安煞有其事。
在寨口把守的六位寨人,互相看看,自眼神之中得出结果。
开口者,仍是方才那位寨人。
“长生教的仙师,又岂是说见便能见的。
入教,也要讲究仙缘的。
来我们寨子,只能买肉灵芝,不能见仙师。
如果你不买肉灵芝,就请回吧。”
他的语气,较之前多出几分不耐烦。
沈辰安轻笑一声。
“我觉得我仙缘还算不错。”
那寨人正欲反驳。
沈辰安却是取出一张万两银票,在几位寨人面前晃晃。
“带我去见长生教仙师。
若我能入长生教,这银票便归你们了。”
若是芫郓寨未受世俗教化,这万两银牌,不过废纸一张。
可若是芫郓寨常与外通,这万两银票便是天大的诱惑。
果然,六位寨人看到沈辰安手中万两银票,登时便目瞪口呆。
他们常与外界往来,自然知晓万两银票意味着什么。
于他们而言,便是一世衣食无忧。
芫郓寨六位寨人,互相对视一眼,便至一旁商议。
虽他们有意避着沈辰安,可沈辰安感知超凡,几人议论之声尽数传至他耳中。
……
“布哥,这件事,我们去找寨主商议吧?”
其中一位寨人,看向之前开口之人。
布哥黢黑的脸上,显出纠结之色。
片刻,他的眼神之中,多出一抹狠绝。
“寨主肯定不会同意外人去见仙师的。
即使同意去见,那万两银票,也不会落到我们手中。
不如,我们悄摸带这人过去。
如果他不害怕仙师,并且能进长生教。
那万两银票,岂不就是我们的了?
再者,如果他见到仙师,因害怕而逃跑。
或者,仙师不同意他加入长生教。
咱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从背后给他来上一刀。
他身上的钱,不全都是我们的了。
反正,就他一人而已。”
其余几人听到布哥如此说,皆是沉默。
布哥看出几人迟疑。
“犹犹豫豫,一辈子就窝在寨子里,没有出息。
我偷偷带他绕到山后去见仙师。
你们帮我守住秘密就好。
放心,到时会分给你们一笔银子。”
说完,布哥便不管另外几人同不同意,他已转身来至沈辰安身边。
……
“我带你去见仙师。
只是需得掩人耳目,你不可喧哗张扬。”
布哥抬开木栅,将沈辰安放了进来。
“自然。”
沈辰安回应一句。
眼底却是闪过一丝寒芒。
几位寨人对话,尽数传入他耳中,他自是知晓这布哥究竟打着怎样的主意。
过木栅,布哥便引着沈辰安进了一条小路。
此径上,遍生荆棘,乱枝横生。
一看便知,人迹罕至。
布哥自腰间取出刀来,在前开路,沈辰安则是不急不缓跟随在后。
行进深山处,脚下的路,变得宽出些许。
山中林木遮天蔽日,地表尽是沉积落叶。
鸟鸣啾啾,兽啸山林,清泉流响。
阴翳,侘寂。
布哥许是开路挥刀,太过耗费体力。
他倚着一棵大树立下,大口的喘着粗气。
沈辰安亦是止住脚步。
布哥指指前路。
“沿着这条路,再走三里,便能见到仙师。
你自己过去说明来意就好。
我还要回去守寨门,就不陪你一起去了。
如果你真能入长生教。
可要记得将银票送来。”
“若我当真入了长生教。
银票自会双手奉上。”
言罢,沈辰安便向前走去。
他心中却是生着防备。
将自己的后背,展露给一个心生歹意的人,如何能够安心。
沈辰安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得背后破风声响。
布哥用来砍荆棘的刀,此时已向沈辰安砍来。
“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他口中冷笑,却是连头都未回,随意挥出一抹气机。
破碎声响,惊动山林鸟兽。
四分五裂的,除了布哥手中的铁刀,还有他的血肉身躯。
杀人者,人恒杀之。
沈辰安也不再掩饰,飞身而起,寻那长生教仙师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