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牛婶蹒跚着步子，干瘪的眼眶旁还留有几行泪痕。
她摸索着来到大门前，淅淅索索地开了门。
门开了，声音就更加清晰了。
阿兰的怒骂声，她丈夫的气愤声，在此刻浮现在牛婶的脑海。
但是，世雄呢？
世雄在哪？
啪！
牛婶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的声音。
她的年纪越发大了，原本灵敏的耳朵，现在也有点听不太清了。
等到哪天彻底耳聋了，或许就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妈，我对不起你！”
牛世雄那脆生生地声音猛然间如同银瓶乍破一般，闯入她的脑海。
妈？
世雄叫我妈了？
牛婶有些不敢置信。
这声理所应当的称呼，她似乎有好多年都没有听过了。
“小兔崽子！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怕我们打死你！”
“老娘今天就要替你妈好好收拾你！”
“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个狗东西！畜生！你妈辛辛苦苦攒的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你特么拿去买名牌？”
“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阿兰那越发愤怒的声音传进了牛婶的耳朵。
这才将她从片刻的惊喜雀跃间醒转过来。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挡在了牛世雄的前面。
“阿兰，世雄还小，他知道错了，放过他吧，钱钱没丢，我找到了”
说到后面，牛婶的声音如同蚊蝇一般小。
显然，对帮了自己很多的阿兰撒谎，让她很不自在。
“婶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帮着他！”
“小时偷针，大了偷金！”
“我们不求他以后赚多大的钱，至少不能犯法，不能成为社会的渣滓！”
阿兰苦心劝道。
牛婶左右为难。
一个是自己孩子，一个是自己的恩人。
而且这件事确实是世雄做错了。
阿兰将牛婶扶着，然后给自己老公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阿兰的老公叫李魁，身高一米八五，身材魁梧，是某个小学的体育老师。
他沉着脸迈出步子：“世雄，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今天你做的事实在是伤透了你妈的心，也伤透了我们这些叔叔阿姨的心。”
“今天李叔叔要教训一下你，你要是心有不满，叔叔欢迎你以后来找叔叔麻烦。”
“但是叔叔今天有个道理一定要教会你。”
“我们虽然穷，但是我们一定要有骨气！”
“我们不偷不抢，靠自己本事赚钱！”
“一旦走了歪路，后面你再想回到正道，就难了。”
“叔叔早年也是个无所事事的二流子，后面要不是遇到你兰姨，为了追求她，这才去当了个体育老师。”
“你的心思我明白，无非不甘于命运，想混个人样出来，但是你错就错在没有脚踏实地，心比天高！”
说话间，李魁那魁梧的身子，提着根木棍，一马当先的压了过来。
跪在地上的牛世雄，眼中带着泪，神色平静道：“李叔，你们的好心我都知道。”
“但是我有话说。”
“我偷了我妈三万块钱，两万藏在我床底下，还有一万我买了衣服鞋子手机。”
“衣服鞋子手机我下午的时候二手卖了出去，一共卖了六千块钱。”
“我还差我妈四千，我找了在纸杯厂做工的赵叔，他帮我推荐进了工厂，包吃包住一个月五千。”
“一个月后我就能把钱凑齐。”
“我知道自己错了，但是我也想要让叔叔阿姨们知道，我牛世雄知错能改，以后我一定好好对我妈。”
“好了，我说完了，你们打吧。”
牛世雄从自己怀里掏出有零有整的六千多块钱。
钱被他轻轻放在地上，像是将少年的自尊赤裸裸的一同丢了。
说完，他面色无悲无喜地匍匐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地上。
他这一出，给李魁整不会了，他挠着脑袋看向自己的媳妇。
“阿兰，世雄懂事了啊，不打了吧，世雄懂事了。”
牛婶激动地摇晃着阿兰的胳膊。
阿兰也有些呆住了。
这娃啥情况？
难道真转性了？
不对。
一定是在演戏！
“婶子，虽然他知道错了，但是我们还是给他一个教训，免得他忘了。”
“你放心吧，我让老李轻点，不会太重的，毕竟我倒要看看这娃子明天会不会去厂里上班。”
阿兰小声在牛婶耳边嘀咕道。
同时，她给了自己老公一个眼神。
李魁心领神会，猛地提起棍子，却轻轻落下。
结实的木棍与少年脊背处的皮肉接触在一起，像是在其上开出了一朵绚烂的花。
牛婶面带心疼与不忍之色，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阿兰拦下。
只能偏过头不去听不去想。
于是。
在这个难得的晚上。
少年的灵魂彻底舒展。
自由与爱，绽放在这个凛冬。
叮铃铃！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这有些和谐的节拍。
阿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听。
“喂？谁啊？我这有点吵！”
“兰芳是吗？同志您好，我是梦想基金会总部的，不好意思大晚上打扰您，请问您今天白天向我们阐述的情况属实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有些温柔的男声。
阿兰愣住了。
今天白天她把牛婶的事情上报给梦想基金会的系统了。
原本是想帮牛婶向基金会申请一点救助金。
毕竟，她的存款都被那混小子弄走了。
但是，一般不是都会过了一个工作日才会回复吗？
怎么今天
“额，属实的，但是现在又发生了新的状况，我正好在处理这个事情”
阿兰刚想汇报，却被那温柔的男声打断。
“属实就好，钱已经打到你的账户里了，麻烦你帮忙给她，另外，辛苦你们这些在基层的同志们了。”
“总部给你们备了一点冬日温暖补贴，也一同发到了你们的账户，祝你们生活幸福、平安，再见。”
电话被挂断。
阿兰愣住了，这总部的同志做事这么雷厉风行的吗？
她话还没说完呢
她连忙拿起手机查看，银行卡到账三万五千块钱。
我靠！
这么多？
“婶子！我有一个好消息！梦想基金会总部给你的津贴发下来了！一共三万五呢！”
牛婶张了张嘴，神色复杂地看着阿兰：“”
她刚刚离得那么近，阿兰又开了免提，在场的众人怕是都听到了电话里面的声音。
“阿兰，这”
“哎呀，当家的！别打了！今晚姑奶奶心情好，走，牛婶去我家吃饺子！”
阿兰将牛婶推搡走了。
原地，李魁将跪在地上的牛世雄提了起来：“小子，是个汉子，硬是一声没吭！”
“走，吃饺子去咯！”
牛世雄却怔怔地念叨着：“梦想基金会”
《魔都堡垒》剧组。
王玄放下电话，站在窗前，望了望天上好似磨盘的圆月。
他的心情愈发平静。
“王玄！好没有啊！我都趴半天了，你事情处理完没有？”
米彩有些发闷的语气从沙发传来。
王玄嘴角勾了勾：“处理完了。”
他将电话放在窗前，来到沙发前，俯下身子。
“这力道合适吗？”
“轻了点，再重点！对！嗯~哼~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