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合盛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摞照片，还有一个录音笔。
里面的声音，万福达很熟悉。
主角是谢东海，按照戏份来说，万福达脸配角都算不上，因为他几乎没开口，但杜合盛却基本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那娓娓道来的语气，让万福达有点眩晕，这个节奏和说话方式，真的就像是老领导谈心，其中偶尔冷不丁插入的问题，让万福达稍微警觉一二。
这感觉，就像是被人催眠了，真话总是那么自然的脱口而出。
“福达同志，你的问题很多啊，尤其是这几年，投诉举报都快把信箱挤爆了。我们一直没找你，但也有过调查。你看看，这份材料，有多少是上面没写的，你应该有数吧。”
听到这话，万福达如梦初醒。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杜合盛见到他这个样子，也不意外，说了些安慰人话，让他把事儿交代清楚，就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万福达露出一抹苦笑，这背后的事情更复杂，光凭他一个县长，可没胆子对当时的县委书记宋基隆下手。想到这里，万福达的手都开始哆嗦了。
“能……能给我根烟么？”
杜合盛把整合烟递过去，“福达同志，你应该清楚，今天的只是个私下谈话，接下来将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完全看你的表现。”
“我明白。杜书记，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当时，谢东海跟我说的时候，我以为是玩笑话。也没往心里去，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很意外。”
万福达的心早就慌了，这个时候他也没什么好主意，只是本能的把事情往谢东海身上推，反正谢东海人在医院，只剩下一口气了，万福达这么说毫无心理压力。
“杜书记，宋基隆的事儿，我最多也就是个知情不报，主要还是我没想到他们真敢下手啊！至于其他的，收到的礼，我会马上退回去的……”
万福达觉得，宋基隆的案子推到谢东海身上，收的好处退回去，这一关还是能过去的。所以自信也就慢慢回来了。
“那这个呢？”
杜合盛不紧不慢的拿出另外一摞照片。
第一章照片上，是一片田地，里面的东西东倒西歪。拍摄时分应该是在黎明，看的不是很清楚。
万福达有些不明所以，这种地的事儿，跟自己能有什么关系？
他抬头看着杜合盛，对方示意他看下面的照片。
第二张照片是室内的，地上一片狼藉，枣红色的橱柜抽屉很多都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到处都是。
万福达恍然，随后看向第三章照片，照片上是一处院墙，上面有一行红色的字：挂羊头，卖狗肉，庸医曹菅人命！
后面的照片不用再看了，万福达已经明白了。
“杜书记，您的这些照片我是第一次见。”
万福达还打算装傻充愣，虽然李达喜没给他回电话，但现在还没到最后一步，不能把李达喜给卖了。而且，这种事情，空口无凭，就算是把李达喜供出来，别人也不一定信啊！
一个副省长的秘书，想要打压乡镇官员，方式太多了，一句话就能在规则内把你给碾压了，用得着绕这么大一圈么？
简直是南辕北辙啊！
“不记得没关系，我再给你提个醒，前几天你安排人去一处医馆闹事，砸了人家的医馆不说，还在墙上写字，嚯嚯人家的药田。干这事儿之前，你想过自己的的身份么，想过你是这个县城的父母官么？想过这户人家因为你的决定，将会处于怎样的水深火热么？”
杜合盛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万福达不知所措的解释了一堆。
万福达自己都不记得他是怎么出来的了，站在停车场上，万福达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是湿的。
这都初冬了，小风一吹，透心凉！
万福达打了个哆嗦，可不管身体再怎么冷，也抵不上心寒。
他很清楚，杜合盛说的是谁。今天的事儿已经很清晰了，纪委手里有料，但要不要曝光还没想好，主要看自己如何表现，说白了，只要曹浪岸边不追究，那自己说不定就能平安度过这一劫！
万福达的理智渐渐回归，庆幸之余，也有些心惊肉跳。
这个曹浪，竟然能使唤的动纪委书记？
想到这里，万福达立马给李达喜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的问他曹浪到底有啥背景？
万福达自以为很清楚曹浪的底细，家里是干中医的，祖上三代都没当官的。
可自打曹浪不声不响的当了县委书记裴进升的秘书，又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升职去了武莲镇当镇长，万福达觉得，越来越看不懂曹浪了。即便是代理的镇长，这提拔速度也够快了。
现在事儿才出了没几天，杜合盛就能拿到这么多黑料，尤其是宋基隆的事儿，当时纪委专门来了个工作小组，都被谢东海暗中找人吓退了。
这会儿杜合盛手里突然拿到这么私密的证据，万福达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个人影，可都被他否定了！
谢东海躺在床上，不太可能，也没能力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林茵茵可能知道一部分细节，但她现在可是恒发铝业的掌门人，还是跟自己有一个共同的儿子，就更不可能这么干了。
思来想去，万福达觉得，很有可能是恒发铝业内部的某个高管，早就心生不满，现在见谢东海躺在床上，自以为机会来了，就开始暗中谋划了。而曹浪，就是同谋！
听了万福达的叙述，李达喜也是一脸的茫然。在找万福达之前，李达喜是做过背调的。曹浪之前是裴进升的秘书，裴进升初来乍到，都是曹浪在旁边给他出谋划策，俩人关系很近。这事儿找万福达出手，那绝对是个好路数。
关于曹浪本人，在哪里上学，家境如何，生平履历，李达喜老早就查过了。要是真的有啥背景，周家也未必会如此强烈的反对啊！
“你能确定，背后给你捅刀子的人是曹浪？”李达喜有些怀疑的问道。
就这么点事儿，至于市纪委书记单独找你谈话？